他隻是薄唇微動,低沉的聲音緩緩地流淌而出,正如醇厚的美酒在口腔裏縈繞,熏熏然地醉人。因為在讀書,他的神情有些嚴肅,劍眉微皺,漆黑如墨的眼中也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壓抑著心中的不虞,斷章句讀,分毫不差。
他的相貌本來就俊美,但往日裏大家都被他不著調的言行分去了注意,此時他一臉嚴肅地捧著書卷念讀,墨發玉顏,貴氣十足,竟是也有“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的影子。
氣氛一時祥和,隻有輕輕得念書聲在書房裏緩緩地響起,窗外的暖陽傾灑,時光靜好。元意杵著下巴看著蕭恒,漸漸地入迷。
蕭恒合上書,就看到元意入迷陶醉的樣子,心中微動,摸了摸她的腦袋,問:“爺讀的是不是很好聽?”
“嗯,很好聽。”元意點了點頭,毫不吝嗇地誇獎,蕭恒臉上立馬綻放出笑容,然而,元意又接著說了下一句,道:“以後我不用親自看書了,你讀給我聽就得了。”
蕭恒的笑容一僵,以她每天至少兩本的讀書量,他若是天天給她讀,豈不是累死?據他所知,意兒已經把可讀的遊記雜誌全看了個遍,最近正對誌怪小說產生了興趣,整天念叨著神神鬼鬼,一副入魔的模樣,竟然要他屈尊降貴地讀這等書籍。
“不行。”腦子裏想了一通利害,蕭恒斬釘截鐵地拒絕。
“最近要給你做衣衫,費眼,又要看書,更費眼,眼睛都不太好使了。”聽到拒絕,元意並沒有爭辯,而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如此說道。
想到此時正穿在身上的裏衣,蕭恒頓時底氣不足,“那你就別做衣衫了,反正爺的衣服夠穿。”
“那怎麼行。我說好了要給你做十幾身的,這還不夠呢。”元意一臉嚴肅地搖了搖頭,道:“古人,言而無信,非人哉,我怎能被千年前的古人所罵。”
蕭恒扶額,“你別聽那些古人妖言惑眾,咱們夫妻之間,不必太較真。”他知道元意是找著借口讓他妥協,但是他就是不想應下來,不然長此以往,夫綱何在。
元意鳳眼一眯,“真的不必較真?”
蕭恒點頭,“對。”
“前幾天咱們的協議還記得吧,那就不必當真了。”元意哼了一聲,幽幽道。
蕭恒這才警覺自己又掉了她的套裏了,心中一急,“不行,不行,你怎麼能言而無信。”這個關乎他的切身利益,他是決不可鬆口。
“那又何妨,咱們夫妻之間,不必太較真。”元意笑眯眯地反駁道,定下協議之後她就後悔了,雖然可以白天少了雲環的糾纏,但是吃虧的總是她,太過不值。
蕭恒看了她許久,最後終於妥協,“行了,我以後給你念書還不行嘛。”
元意歪頭考慮了一會兒,在蕭恒快要忍耐不住的時候,才笑眯眯道:“你先念著,看你表現再決定協議當不當真,你覺得如何?”
蕭恒咬了咬牙,幾番猶豫,才點了點頭,“算你狠。”
元意眉眼彎彎,臉上笑靨如花,“過獎過獎。”
蕭恒讀書的事不知如何被蕭朔知道了,在中午的時候遣人把元意和蕭恒一起叫去了正院,在一起用完飯之後,就開始問話,“聽說你從今兒個開始要讀書了?”
雲氏在一旁激動地直點頭,慈愛地看著蕭恒,道:“老爺,這真的,小全子昨兒個才去你書房搬了不少史書經籍呢。”
原來是雲氏大的報告,難怪這些天都不著家的蕭朔會得到消息。蕭恒哀怨地看了自個兒娘親一眼,上午的時候才被意兒審問了一通,現在又被老爹問話了,他的腦袋一扭,淡淡地說道:“沒有的事兒,爺隻是隨便看看。”
蕭朔眼睛一瞪,隨手拿了果盤的栗子朝蕭恒的腦袋砸去,大罵,“混小子,你老子在這兒呢,你和誰稱爺。”
蕭恒立馬抱頭鼠竄,滿大廳地亂跑,嚷嚷道:“爺就稱了,你能把爺怎麼著。喂喂,老子頭,你別砸了,再砸下去就沒兒子給你養老送終了。”
雲氏心疼兒子,連忙拉住蕭朔的手,勸道:“老爺,有話好好說,別每次沒說上幾句就大動肝火,你得小心身子。”
蕭朔被雲氏拉著手,雖然沒有多大的力道,他還是順勢收回手,丟下手中的栗子,依舊吹胡子瞪眼,“他那混小子要是有點出息,我至於會這樣嗎?”他瞪了雲氏一眼,“慈母多敗兒,都是別你給寵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