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聞言,眼皮微垂,聲音恭敬,婉言拒絕道:“妾身不過是一介民婦,進入宮廷多有不便,恐怕對於側妃娘娘的寂寞沒甚作用。不過……”她話音一轉,抬頭看了上首的元怡一眼,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戲謔,繼續道:“不過側妃娘娘與殊妃娘娘同處宮廷,雖說如今身份不同,但是姐妹情誼尚在,側妃娘娘若是寂寞,何不多去找殊妃相伴,想必淑妃娘娘定是滿心歡喜。”
她的話剛一落下,在座的幾人臉色都變得微妙,特別是張氏和元怡,那副表情像是吞了蒼蠅一般難受。
元華進了宮,成為了正二品的殊妃,她的親母孫姨娘朱府自然不敢怠慢,之前莫名其妙的病自然需要好起來。如此一來,有恃無恐的孫姨娘愈發地行事囂張,不知給張氏添了多少麻煩。
張氏有著嫡妻的身份壓著,還不至於太難受,而元怡更顯的悲慘一些。在入宮之前,元華不過是一介庶女,元怡向來沒把她放在眼裏,對她也是多有欺辱。然而,進了宮之後,一切都變了,元華不僅品級比她高,就是輩分也比她高上一層,而後者卻是元怡最不堪忍受的。想起每次屈辱地跪下喊元華母妃的情景,元怡臉色微微發青,看向元意的目光愈發地不善。
蕭恒看到元意輕飄飄的一句話造成的毫無區別的殺傷效果,心中暗歎,趁著寬大的袖子,撓了撓她的手心,遞給她一個讚許的眼神。元意眨了眨眼,微微挑起了嘴角。
坐在上首的魏泰把兩人的動靜盡收眼底,本來就因為元意的拒絕而臉色不虞,此時更是陰沉地能滴出水來。
坐在一旁的朱常仁敏感地察覺到幾人之間氣氛的詭異,眉頭一皺,心裏驀然出現了不好的預感。
之前張氏瞞著他暗自把元怡許配給太子,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他心中憤怒的同時,也在暗自疑惑太子怎麼會選擇相貌平平的元怡。他多番調查,最終隻好歸結為是太子要籠絡朱府的勢力,所以才用了聯姻的手段。
但是今天,自打意兒進來後,太子的視線總是有意無意地投在她的身上,那目光似是早就認識她一般。他不由聯想起那日壽筵上發生的事情,把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串聯起來,心裏一驚,立馬驚出一層冷汗。
好在她是混跡官場幾十年的老狐狸,盡管心中驚濤駭浪,卻麵不改色,他鎮定地向太子揖了一禮,建議道:“太子不若與臣下與書房一聚,這地方就留給她們女人家說說話可好?”
朱常仁的麵子,魏泰還是要給的,他隻是稍作思量,便點頭應允,朱常仁心中一鬆,路過蕭恒身邊時,他的腳步微頓,道:“四女婿,你也隨老夫來。”蕭恒應了一聲是,看了元意一眼,才跟在他身後走了。
等到幾人一離開,廳上便隻剩下張氏、元怡、元意和一幹伺候的奴婢了。這時候元怡已經緩過神來,坐在上邊慢悠悠地喝茶,又時不時和一旁的張氏說話,和樂融融,像是忘了還站在大廳的元意。
對於這種不入流的小把戲,元意向來都看不上眼,沒等兩人吩咐,直接往一旁的椅子坐在,還毫不客氣地讓伺候的奴婢給她奉了一杯茶。
被她這副態度氣到了,元怡的臉色微青,陰陽怪氣地諷刺道:“果然是沒娘養的賤種,一點禮節也沒有。”
正喝著茶的元意手中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她把茶盞不輕不重地往桌上一磕,冷聲道:“民婦與側妃娘娘同出一源,而側妃自貶賤種,民婦卻不敢苟同。況且,民婦未嫁前受嫡母教導,如今嫡母健在,不是側妃娘娘所謂的沒娘養是何意?還請賜教。”
元怡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諷刺竟然會被挑出這麼些漏洞,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她不由看向張氏,見她臉上亦是青一陣白一陣,接觸到她的目光,還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
“娘娘身處深宮,人多是非亦多,還望謹言慎行的好。”盡管張氏對元意暗恨不已,但是她如今沒空理會她的諷刺,而是抓緊時間告誡元怡行事。
張氏一直都知道元怡蠢笨得緊,還以為她進了宮中這個大染坊會多長幾個心眼,沒想到幾個月過去了,還是這般口無遮攔,連句話都不會說。宮中不僅是非多,連貴人也多,她這性子,遲早惹出禍端。
她擔心的同時,眼中也不掩失望,要是她的嘉兒還活著,絕對不會讓她這樣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