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所不樂意的,在堂裏,我不願意去;
有我所不樂意的,在地獄裏,我不願意去;
有我所不樂意的,在你們的世界裏,我不願意去...
我不能選擇怎麼生怎麼死,但我能決定怎麼愛怎麼活。
22歲以前,方信本以為生命不過如此。
受了英雄荼毒的他自以為老子下第一,就是要跟老對著幹,每都幻想著有朝一日他為主角獨得命運垂青,撿起金手指拜師老爺爺,像鋼鐵俠蜘蛛俠超人那樣,以一名英雄的身份執行正義,
他少了一頓社會的毒打。
出了象牙塔,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整整五年,現實終教育他:
他方信隻是個普通人。
在這個現代社會,書生意氣注定了無從揮斥方遒,越鋼的性子,在熔爐中越會經受錘煉,每一錘都會讓他的幻夢粉身碎骨。
創業失敗,
兄弟反目,
父母因一場意外去世,
為了救治罹患白血病的女友李沐,以貸養貸,欠下34個網貸平台總計七十二萬的債務...
堂吉訶德死於風車之下。
失去了所能失去的一切,方信終幡然醒悟,他成不了大家的英雄,他隻是個普通人。
而真正將方信打入深淵的正是相戀多年的李沐在得知他欠下如此巨款後選擇離他而去,隻留下一句:
對不起,你是個好人。
終末了,他連一個饒英雄也當不了,他注定了是個普通人,頂多算是個好人,
這就是人間。
勞筋骨,餓體膚,空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每一樣都遭逢了,命運卻毫無曾其所能的態勢,反倒像是按著他的頭逼迫方信就範:
看看,這就是你!你無從選擇怎麼生怎麼死,你也無從選擇怎麼愛怎麼活!
活到27歲的方信還是個有上頓沒下的落魄詞作人,他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他方信隻是個普通人。
他從未受過命運垂青,他也從不是自己所臆想的主角,他唯一擁有選擇權的隻有:
【活死】
他想要得到的東西,沒有誰該他欠他應該給他,除了靠雙手去爭取,氣運絕不會把一切送到他的床榻前。
活著,他隻是個普通人,
除了努力一途別無他物。
死了,一了百了,
和這糟糕的人生拜拜。
大雨滂沱,一輛又一輛汽車自身後飛速掠過濺起大片水花。
將雨傘和公文包扔在地上,爬上濱海大橋的欄杆,潮濕冰冷的觸感從手心到心口,
這是整個世界的溫度。
看著被雨點垂打好似燒沸一般的江水,方信張開雙臂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跳不跳】
翻滾的江水好像擇人而噬的巨口,一眼望去無邊無際,在黑暗中虎視眈眈。
【堂地獄】
暴雨中驀然一陣自嘲的笑聲,懷裏的手機震動,在冰冷的雨水中傳來微微的溫熱。
方信抹了一把臉,撩起濕漉漉的頭發,轉過身來跳回橋麵,背倚欄杆,在暴雨中點燃一根香煙,蒼白的手掌抓住在風雨中翻飛的領帶。
相信希望,還是臣服絕望?
成年饒徹底崩潰也許隻需要糟糕的一,但這一絕不是今。
在暴雨中仰望,左手高舉,五指張開。
希望,也許明會有呢,我該做的,應是做好迎接希望的準備!
所以,退回選項,
【活死】
我選擇活。
每一次絕望的時候,方信都會來到濱海大橋前來一次“自殺預演”,或許隻有江風,寒月,刺鼻的煙草味才能夠讓他對生命辯思,繼而敬畏,有時還會生出一些前所未有的創作靈感,
他是詞作人,
或許有些怪癖,
但還是個普通人。
按照慣例,方信會默默抽完這支煙,然後雙手狠狠拍打在自己臉上,不顧行人驚異的目光給自己大聲來一句:
“努力!加油!”
但是今,略有不同。
齜牙咧嘴的方信叼著半截被打濕的香煙,手掌摸向裏懷的打火機,不遠處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一柄粉色的雨傘闖進餘光,很快便被獵獵狂風吹走,飛上孤獨的空。
那是一個長發飄飄的少女,穿著濕漉漉的高中製服,定定地站在欄杆旁不知站了多久,看不到正顏,左手提著一個白色的東西,在雨中難以辨認。
少女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隨後扔到地上,就好像丟掉一件無關緊要的垃圾。
鈴鈴鈴...
“喂!姐,你的手機!”
抬起胳膊遮住眼瞼,方信彎下身子拾起巧的粉色手機,抹了一把睫毛上的雨水,眯著眼睛向少女手心望去,
刀!
還沒等方信回過神來,少女舉起皓腕,用刀子狠狠一抹,隨後靈巧地爬上欄杆縱身一躍!
就在少女跳水的一刹那,矯健的黑影緊跟著爬上欄杆,方信再次退回選項,
【跳不跳】
跳!
半時後,渾身濕漉漉的方信抱著那名少女闖進了急診室。
“已經做過溺水緊急處理,但是病人還保持昏迷狀態!”
“病人伴有發燒症狀!進搶救室!”
“病人手腕有刀傷!這丫頭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嗎?!”
“酒精!鹽水!準備輸血!”
“病人家屬呢?家屬在哪?”
“病饒血型極其稀有,血庫裏沒有庫存!”
“先吊住命,盡力而為,我們是醫生!”
好長一陣忙碌後,急診室燈光亮起,醫生對著等在外麵的方信搖了搖頭:“這孩子不知道因為什麼想不開,這個情況除非發生奇跡,你是患者家屬嗎?我們需要家屬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