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掙開了老人的手,慢慢地緩緩地跪了下去,靜靜地,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定格了,木言毅看著這個在自己手裏慢慢跪下去的孫兒。
她跪在那裏,身體挺的筆直,眼神低垂在地麵,聲音平靜幾乎能讓所有人都聽見:“對不起!”
輕輕地,額頭觸碰地板帶來的聲音。
她俯下身子,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個又一個磕著頭,重重的聲音,可以預想這樣的動作又多麼重。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好似不知道疼痛一樣,額頭很快泛起了紅色,可是所有人都驚呆了,看著這個女孩,看著她跪下來重重地磕頭。
醫院裏的醫生,護士,病人紛紛側目,這個女孩是多麼倔強啊,誰也不知道說什麼話。
空蕩蕩地隻有額頭碰觸地板帶來遲鈍的聲音。
在遠邊,伊莉莉看不到的角度,風逸弦的心在滴血,他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嘴唇也那麼憔悴幹枯,可是她不懂啊,她不知道他在為她心痛,卻又不能阻止她傷害自己。
“孩子,你快起來。”木言毅看的呆住,但是畢竟見過大事,所以也很快反應過來。可是伊莉莉的膝蓋卻像生在了地板上似的,怎麼拉也不能拉起。
她的眼神平靜,嘴唇緊抿,細密地汗水順著臉頰滑下,劉海貼著流血的額頭絲絲纏繞,“爸爸是我害的!”
醫院裏,所以人都怔住。
宋嵐雅看著伊莉莉的神情不住地向後倒退了幾步,隨著倒退幾步的還有木言毅。
隻是一個是不敢相信伊莉莉真的把所有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一個卻對這個看似乖巧的孫女不敢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還在那裏,聲音平穩,一字一頓地道:“是我,如果不是我去了外地上學,爸爸就不會這樣!”
眼前泛起水霧,朦朧地快要看不清遠處的景色,可是這一刻卻隻能跪在這裏認錯。心裏像針刺一樣疼痛。
木言毅扶了扶額頭,突然擺了擺手,“啊仁,扶她起來!”
“是,老師。”
身後的大漢恭敬地點了點頭,轉身扶起了伊莉莉。也許是力氣比較大,伊莉莉幾乎沒有一點反抗之力被拉起來。
她的眼睛還是沒有焦距,聲音陰晦潮濕,“不怪我嗎?真的不怪我嗎?”
“這樣能怪你嗎?你還是個孩子,不需要這樣責備自己。”木言毅的聲音慈祥,親切,可是伊莉莉卻覺得不相信。
太過美好的東西會屬於她的,不是應該拳打腳踢嗎?像宋嵐雅一樣抓著她的頭發大聲嗬斥,是她害死的啊,是她害死的!
可是這個人怎麼可以說不關她的事情呢,即使他是她的爺爺,可是那裏躺著的是他的兒子啊,他不會心痛嗎?
這麼會,不關自己的事呢?
醫生開始宣布自己所判定的結果了,所有人都圍了上去,沒有人注意到伊莉莉決堤而出的淚水。
隻有那個人,在遠處,隻能呆在陰暗裏,心如刀割。
外國醫生皺著眉頭,看著木言毅很是抱歉的樣子,說著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木先生,他的病情很重,我覺得生還的希望很小。”
木言毅的身子顫了顫,身後的啊仁扶著他,讓他穩了穩身形,“德裏克,你老實告訴我,還有多大的希望?”
“幾乎不到百分之一,太晚了!”德立克歎了口氣,眼神歉意地望著他。
“百分之一,百分之一。”木言毅幾乎是自言自語地念道,身上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那本來就矮小的身體變得更加的不堪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