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逸弦突然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看見她這個模樣,他不想再看見她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的世界好像什麼都不存在了一般,連自己也看不到。
她醒過來,沒有看他一眼,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風逸弦的心就這麼緊緊地揪在了一起,心髒撕裂般的疼痛,他望著她,眼神那樣悲傷,她的是世界又是什麼樣子?她已經忘了嗎?
整整三天,她坐在那裏,像一具沒有引線的木偶。
在陽光下,她笑著,那樣的笑容近乎算的上甜蜜,她在病床旁唱著兒歌,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麼。
她開始銷蘋果,手被刀子割的鮮血累累卻好似絲毫沒有感覺般。
她眨著眼睛,裙子上都是未幹涸的鮮血。
“爸爸,你知道嗎?吃蘋果最有維生素了,那肉就給你吃,蘋果皮就留給伊莉莉。”
“爸爸,今天我又夢見小時候了,你抓著我的手,帶我去遊樂園。”
“爸爸,你怎麼了呢?為什麼不理伊莉莉了呢?是不是你閑伊莉莉太吵呢?好好,伊莉莉乖乖地,不說話,就在旁邊陪著你好不好?”
幾乎詭異地自言自語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地刺激著風逸弦的耳膜,可是他隻是死死地盯著那個背影,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不敢過去,害怕驚了她,他隻能站在那裏。望著她,什麼也不能做。
生命在一點一滴的流失,伊莉莉歪著腦袋,看著病床上的人。
這三天,他時而清醒,時而模糊,似乎病情稍稍好轉一點,卻依舊不能說話。
旁邊的女人總是匆匆忙忙地來又急急忙忙地離開,仿佛有天大的事情般。
伊莉莉漸漸瘦了,小小的臉上幾乎隻剩下了骨頭,兩隻眼睛突兀地睜大,雖然她還是開始喝水吃粥了。
她的世界裏,每天都變得忙碌起來。
早晨,去飯店買了一大包事物又急匆匆趕回來,即使床上的那個人什麼都沒吃,也不會說話。
她要看著爸爸,她要等爸爸回來,所以她一定要健健康康地,身體很棒的。
風逸弦總是在旁邊陪伴著。
他的時間幾乎都停滯了,他也瘦了,眼睛充滿血絲,臉上枯槁。即使印生誠一遍又一遍地催促他快回國,他卻沒有一絲反應。
秋天還是戀戀不舍的走了,即使並沒有多少收獲。麵目幹瘡的天空還是那樣灰白。冬天已經深入人心,金色的葉子已然不在,代替的是那些幹枯的沒有一絲生命的落葉,飄蕩在窗外。冬天的風刺的人骨頭都快斷掉一般,梧桐樹上的枝椏光禿禿地令人不忍目睹。
昏暗地天空染灰了潔白的窗簾,醫院的冷風總是不時專進脖頸,帶起涼颼颼地一片。
這期間,印生誠來過幾次,還有武順也來過。
之後,印生誠便回了瑞士,在風逸弦的交待下必須擋住家裏的人前來。
琳穎也被父母拉回來香港,似乎一切都回歸了原點,顯得那樣完美。
可是初秋已經走了再也回不去了,伊莉莉也不在是以前那個傻傻地愛笑的女生了,她的眉間越皺越緊,她的臉上越來越蒼白,晶瑩的剔透地好像就快要透明一般。
印生誠在附近幫風逸弦租了公寓,他卻很少去住,每天大把大把的時間花在醫院。
天冷了,他回幫他披上外套,即使她豪無知覺,忘記買食物了,總有源源不斷的食品堆積在木桌上,夜晚的時候,伊莉莉趴在床邊,第二天總會回到一個溫暖的懷抱。
風逸弦的頭發也不可見的速度增長著,青澀的胡須也微微冒頭,他的衣服變得不在整潔,在冬天的寒冷裏單薄的衣袖幾乎可以灌進冷風。
所有的一切都這樣循環漸進著,直到那天一切都瞞不住了,風逸弦終於被父親的人強製帶回了國。印生誠回以伊莉莉抱歉的笑笑,她卻絲毫沒有感覺般。
臨走的那天,他抓住門框,拚命的大吼,“木伊莉莉,木伊莉莉”
可是她卻還是毫無知覺一般,隻是沒有人看到她的睫毛輕輕地顫抖。
武順幾次來看過她,拿了一大束鮮花,是一大棒一大棒的溫室百合,她告訴她,現在學校變得那樣安靜,印生誠走了,琳穎回去了,連風逸弦也轉學回國了。
隻有她,木伊莉莉還在持續請假中,武順告訴她,本來學校是要開除她的,最後是風逸弦動用了父親的關係保住了學籍。
這一切都變得那樣遙遠而不可及,冬天隻有濃濃地大霧蔓延人心,伊莉莉報以蒼白的微笑,沒有回複。
武順歎了口氣,眼神總是那樣悲傷的望著她。
一天又一天,天氣變得那麼寒冷,即使坐在擁有空調的病房,心還是凍的直大顫。
伊莉莉還是那樣,重複著每一天的生活,隻是偶爾抬頭的時候隻能看見窗角那個空蕩蕩的椅子。
有時候會迷茫地看著那裏,然後在夜晚冰冷的被凍醒的時候總能感覺到心裏少了些什麼。
忘記買食物的時候,總是覺得應該會有一個人幫忙準備的,可是現在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那個被稱作媽媽的女人來過很多次,除了開始對她橫目冷臉外,似乎也變得越來越忙了,伊莉莉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些什麼,她也不想知道。
空氣裏綻放著淺淺的寂寞,冬風裏怒放著妖嬈的街燈。人來人往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車輛,為什麼一下子變得這樣的傷感?是什麼丟失了,又或是丟失了自己的靈魂,在不停的生活裏打著轉轉,呼吸著冰冷的空氣,眼角好像總有潮濕的痕跡,城市裏的霓虹,步行街光禿禿的樹枝,白茫茫地天空。在一個人的世界緩緩踏步前行,從未考慮過前方,從未停止過回頭,就這樣的在金紫色的年華中流淌,跳躍,降落,直至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