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葉好瞥見了這群暴動後麵,一個樣子與這些憤怒的人群格格不入的,安靜的人。
是楊羊羊,她的臉上仍是那副溫柔的笑容。
葉好的心忽然沉到深淵……楊羊羊曾說過是她幼兒園的同學,而這些同學暴躁的行為仔細一想,分明是剛才楊羊羊引導而變成了這樣……
葉好心裏有了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的猜測。
教室已然亂作一團,曹雅露奮力擠進暴躁的人群中,竭力製止著大家對王龍和陳傑的課桌施加的暴行,但同學們哪裏還顧及這個班長?不止男同學,更有女同學也忍不住參與了這場暴行。
不過也有一些傷心欲絕的女同學並沒有參與這場行動,而是拿著粉筆,在教室後方的黑板報,不斷寫著“甘老師回來”“我們還想要你來上課”“求求學校了,還我甘老師!”“要想富多種樹”等。
寫完了後麵的黑板,又來到教室前方的黑板塗畫,整個教室就像開了一場狂歡派對一樣,每個人都陷入了情緒的狂潮中,無法自拔。
隨著,班上的一位力氣很大的同學,一把舉起王龍和陳傑的課桌,往著教室外狠狠一拋,嘴裏狂吼著:“給我滾出去!!”
課桌發出難以支撐的吱呀聲,從教室滾了出來,滾到了我的腳下。
我蹲下身子,將課桌扶正,課桌已經傷痕累累,不僅有著各種各樣的腳印、唾沫,還有之前王龍和陳傑沒有絲毫珍惜之心的,在桌麵上用小刀刻著的“龍”“傑”二字。
班上的同學看見我的到來,紛紛停住了瘋狂的舉動。
我抬眼看去,一一掃視整個混亂不堪的教室。
瘋狂蔓延的情緒,終於停了下來,教室裏唯一清醒的似乎隻有寥寥幾人。
這場風暴的到來令我始料不及,從今早開始王龍和陳傑的大姑二姨就一直在校長辦公室門前撒潑胡鬧,現在還在說要上報向教育局,實在是夠令校長焦頭爛額的。
而我沒想到,前方的形勢已經這麼亂了,後方的教室也是後院起火,一個個的這都是在幹什麼!
我心裏既感到憤怒,又覺得悲哀,事實上,班上的同學也都隻是個小孩子,還沒到能夠完全明辨是非的年紀,但孩子終究是能夠教育,然後回到正規的,可是成年人呢?成年人是一個不會覺得自己錯,也不會認為別人對,隻看重怎樣做,對自己有益的一群人。
即使隻是小學四年級,這些小孩子已經有了基本的羞恥心,不會在大庭廣眾下,撒潑哭泣,這樣的手段往往隻是年幼如嬰孩,向父母撒嬌時用的,可卻被王龍陳傑的大姑二姨展現的淋漓盡致。
唉,我歎了一口氣,走進雜亂的教室裏,地板上到處是王龍和陳傑書桌裏的東西,我每走一步便蹲下來拾起,將灰塵拍淨。
“抬一下腳。”我對班上的某個男同學說道,他的腳下還踩著王龍的語文卷子。
“孟、孟老師……你不必這樣的。”
我抬頭看去,這個學生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不必怎樣?”我輕聲問道。
“為什麼還要幫他們收拾東西?他們這樣無恥地告發甘維老師,根本不配是四年一班的同學!”
“是麼,你是這樣想的嗎?”我淡淡地看著他,說道,“還請你抬一下腳。”
這個學生似乎被我的語氣給驚到了,不自覺退後一步,讓我拾起了王龍的語文卷子。
“為什麼啊?”他似乎很不服氣,以至於聲調也提高,叫道,“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啊,難道你不覺的王龍和陳傑很可恨嗎!”
我看著這個學生倔強的臉龐。
心裏歎了口氣,將王龍的語文卷子拾起,翻到了作文那一頁,拂淨灰塵,輕輕道:“這是王龍的語文卷子,這是他寫的作文,題目是:《我的老師》——我的老師叫作孟曉禾,平時很愛說笑話,也沒有什麼架子,和班上的同學就像朋友一樣,他教課時,講的故事很有趣……但我有些討厭自己,因為我總是說著他的壞話,不僅如此,我也經常捉弄班上的許多同學,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大姑告訴我,隻有表現的比別人強,才能不受欺負,可孟老師卻說過,隻有尊重別人才能迎來別人的尊重,我不知道他們誰說的對……這就是我的老師。”
我輕輕念完了這些,站起身來,看著班上的孩子們,說道:“也許,現在王龍和陳傑在大家心中已經成為了叛徒,成為了令人覺得十分可恥的人,但在他們心中,我仍是他們的老師,而身為老師,保護學生也是我的職責,同學們,甘維老師的事情交給老師來處理好不好?而咱們班從一年級開始就是四十三名同學,少兩個,或者少一個,都是不完整的,在老師心中,班上所有同學都是一樣的可愛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