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就直撲沙坪。記得那是一個雨季,一天到晚都在令人討厭的下雨,短短的幾條街上到處泥濘不堪,一不小心就會踩到稀泥和肮髒的水坑裏,小魯想叫沙坪農行信用社將款項轉到寺坪,被拒絕了,我想出了一個折衷的方案,在一個潮濕的小飯館裏,我建議沙坪這邊將款項打回到宜昌,我再通知廠裏重新辦理彙款,那天我們吃了不少的菜,喝了很多的酒,最後,他們同意了,那個瘦弱而陰險的信用社主任打著酒嗝聲明的:\"彙費得你們出。\"我滿口答應了。
那是一段難熬的日子,我們在沙坪那座陳舊而破爛的小旅館裏住了很久,整天踏著泥濘,*著綿綿細雨,從信用社到郵電所,直到今天,我依然還能想起沙坪信用社那因為下雨而顯得光線暗淡的店堂,兩個媽媽級的女人就坐在櫃台後麵偷偷的打著毛線,很壓抑的木柵欄,偶爾有很清脆的算盤聲;
還能想起郵電所營業室後麵的那間機房,一個中年男人坐在電話交換機前,一邊悠閑的抽著葉子煙,一邊和心急如焚的我們拉著閑話,有燈光亮起來,他就問一聲,就將插頭插到需要通話的線路孔上。那段時間,我唯一需要的就是廠裏對我的支持,我天天與宜昌通電話,長途,得等很久,通話效果很差,聲音斷斷續續的,還可以聽見風在電線杆上呼嘯的聲音,我再對著電木的話筒用力吼叫:\"用電彙!\"
我們就在沙坪的小街和爛泥裏奔波,無聊的沿著街道走進每一家商店,和每一家認識或不認識的店老板寒暄,然後一家家的吃遍小鎮的所有飯館,一頭紮進那間大門上掛著厚厚的麻袋的錄像點,一支接一支的抽著香煙,看著那些英雄好漢在屏幕上生龍活虎的展現自己。終於,天開始放晴了,小魯到沙坪郵電所給寺坪信用社打電話詢問,那邊證實了我廠的彙款已經到帳了。
那個時候,我們隻差三呼萬歲了。
晚上躺在桃源縣城的旅館房間裏看書,突然響起汽笛聲,電燈時亮時暗了幾下,就熄滅了,全城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那時的桃源就是如此,晚上十點半停電,到處一片漆黑,不過那時的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家家戶戶的窗戶裏搖曳著燭光的光亮。還有半導體收音機的聲音。
橫直睡不著,索性披著衣服站在窗前抽煙。黑暗中的街上有一盞燈在移動,很慢很慢,傳來了敲梆聲,很有節奏的,梆--梆梆,梆聲在寧靜的夜晚會傳得很遠,那是打更人了,他在拉長蒼老的嗓音喊著:\"小心火燭!\"這是桃源給我印象最深的,時至今日,停電前的汽笛聲,很清脆的敲梆聲,打更人的吆喝聲還能偶爾在同樣夜深人靜,難以入眠的狀態下很清晰的舊景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