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理是個沒什麼追求的人,她希望自己的生活穩定,給老校長養老,有丈夫陪伴在身邊,生個孩子,再為孩子的學習發愁。

莫非同靜默的眼神落在那張圓圓的臉上,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臉白皙,額頭光亮,丸子頭頂在頭頂鬆鬆垮垮,灰撲撲的毛衣灰撲撲的圍裙,像個小道士似的。

莫非同驀地心底就又一股氣升了起來,他站起來走到藍理麵前,藍理眼看著他黑著臉過來嚇了一跳。

他的身材高大,擋住了她所有的陽光,就見他抬起了右手臂,藍理以為他要揍她,嚇得抱住了腦袋。

與此同時,她感覺頭發好像被人揪了下,緊接著,她的頭發披散了下來,紛紛揚揚批落在肩頭。

藍理傻眼了,圓圓的眼睜大了看著眼前的男人。

莫非同就是看著她腦袋上的丸子礙眼,他還記得上次他去藍校長家的時候,就看到她也是這麼個發型去約會的。

莫非同當魔王當慣了,他看著不順眼的就不讓存在,身體意識不過腦子的就做了這事兒。

當他揪了那根發繩,看著那一頭順滑的頭發紛紛揚揚落下的時候,頓時感覺時間好像靜止了。

他也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簡直傻透了,他是個沒什麼文學修養不懂浪漫的人。

他對女人做過的最傻的事情,就是追著陸薇琪去看她的全球巡演。

他對女人做過的最義氣的事情,就是為了蘇湘跑到日本把蘇潤抓了回來。

但此時,他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更傻,卻又覺得看她頭發飄落的畫麵很唯美浪漫。

眼前的女人一雙眼睛睜得圓圓,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似的,頭發落滿她的肩頭,無辜失措。

她傻乎乎的,若是她勾住她的下巴,在她微張的嘴唇上親一下,她肯定要嚇瘋了。

莫非同從她漆黑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直到又一個念頭冒出來,心裏的旖念突然像是潮水褪去,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他往後退了一步,輕咳了一聲緩解自己的尷尬,心中道:最近怎麼老是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真的是瘋了,他又不缺女人。

莫非同拎起那根發繩,還給她道:“以後別老弄這種發型,像個道士,還有,別穿這顏色的衣服,整的我好像還要給你弄根桃木劍似的。”

藍理臉一紅,氣得打了個激靈,道士?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哪裏像是道士?

這男人分明是來找茬的!

藍理反駁道:“你也沒好到哪裏去,穿的人模狗樣,調戲女人。”

莫非同差點背過氣去,這個女人為了個男人來刺他?

他忽然冷笑一下,說道:“需要我去找那個男人,跟他說道說道你是我什麼人?”

當著他的麵,跟野男人你儂我儂閃瞎他的眼,這女人就是假正經。

藍理的臉頓時氣紅了,可上次他們已經爭論過,是自己沒有把話說給兩家長輩的。

她忍了這口氣,轉身坐回了那張小凳子上,把所有的情緒發泄在那泥團上。

她本來要捏一個詩人,這會兒全被她揉成了一團。

她把這泥團當成了莫非同,把他搓圓捏扁了。

她遲早是要去說清楚的。

莫非同看著女人坐在那裏生悶氣,自己那口憋著的氣忽然就消失了。

他道:“那對手鏈,你做的?”

藍理的聲音悶悶的:“我們一起。”

他們過年沒有送彼此什麼禮物,就是李默鬆設計了魚的造型,她教他捏,然後一起燒製的。

莫非同猜想到了,但得到證實的時候,心裏還是不快。他“嘖”了一聲,惡毒評論道:“真廉價。”

藍理沒抬頭,故而不知他所想,更是早就習慣他的惡言惡語。像他這種富少,當然看不上那種小玩意,她也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藍理倒是自己想起了什麼。她突然站起來,走到裏麵的休息室,拿出一隻燒製好的水杯:“你的。”

這水杯看似造型簡單,但是工藝卻複雜,可以稱得上是藝術品了。

她很用力的推到莫非同麵前,像是要把他推一個跟頭,又像是要把他推的遠遠的。

莫非同瞅了眼那隻水杯,直筒的造型,粗糙的灰褐色陶土外層,細膩的冰裂藍釉內裏,杯底是一片綠色的樹葉,別的就沒有任何的花紋點綴了。

莫非同這種富家少爺,好東西玩的多了去了,他還是會鑒別的。

這水杯,若是放到市場上售賣,可以賣四位數,藍理這兩個字的名氣若是再大點,達到藝術家的稱號,就可以達到五位數,起碼翻十倍。

她送了他這麼用心的一個禮物,莫非同很受用,又一次的感覺心裏像是撥開了烏雲,整個兒燦爛了起來。

他把玩了一會兒,點評道:“不錯。”他的唇角翹了起來。

藍理燒壞了兩次,才燒製出這麼一隻水杯,也隻能得到他的“不錯”兩個字。

她想:也是,像莫非同這樣的,家裏寶貝堆成山,這樣的一隻水杯算什麼。

她本來就是用來感謝他的,他讓她在他的莊園裏開工作室,又不收她的租金,她這幾個月的收入,比她以往全年的還多。

藍理又沒放在心上,重新開始專注的捏起了土。

架子上的那些手辦都已經賣空了,她得趁著這幾天時間趕緊再製作一批出來。

莫非同聽著沒了她的聲音,垂眸看她一眼,見她又在賣力的捏土,想到自己還放在口袋的手鏈,他的手指伸進去摸了摸,心中又歎了口氣。

都是手鏈,這下子他怎麼也送不出去了。

也罷,本就是帶給她的新年禮,新年都過去了,還送什麼送。

莫非同托著水杯走在外麵的小道上,興致不怎麼高,他明明是興致勃勃的來的。

他忽然停住腳步,透過玻璃往裏麵看了一眼。因為藍理的頭發被他弄散了,此時披落在肩頭,她撥到了肩膀的一側,隨著她的動作而輕晃,烏黑的秀發襯得她麵龐更加白皙,柔美寧靜。

腦子裏又一個念頭忽然浮現:想親她,想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