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一腳輕一腳重的。
眼簾處出現一雙普通的老北京布鞋,鞋頭被雨水打濕了一點,順著那管褲腿往上,就見男人冷漠的眼睛看著她。
蘇湘微微一笑,對著男人點頭道:“宴老板,晚上好。”
男人冷漠看她,淡聲道:“進來吧。”
蘇湘一笑,微揚了下眉毛,跟著走了進去。
來過這棟別墅兩次,蘇湘對裏麵的布置已經熟悉,她跟在男人身後到了宴請賓客的客廳。
蘇湘看著桌上擺著的簡單飯菜,抬眸看向男人。
副手拎開一把椅子,男人便坐了下去,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片冬筍,說道:“蘇小姐還沒吃晚飯吧,一起吧。”
蘇湘中午就隻吃了那麼一點,有人請吃飯當然卻之不恭,她落落大方坐下,拿起碗筷的時候意識到寬大客廳中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寂靜的空氣中隻聽筷子勺子不經意碰到碗碟的聲音,蘇湘一邊咀嚼著,一邊琢磨著開頭話,卻聽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蘇小姐執意要見我宴某人,甚至不惜威脅,這是什麼意思?”
聞言,蘇湘放下碗筷,身體微轉過去對著他彎了下腰說道:“很抱歉,我並非要威脅宴老板,隻是宴老板不肯跟我見上一麵,這才出此下策。”
蘇湘暗忖:我哪裏真的要去舉報什麼,這些官商枝枝蔓蔓複雜的很,我是閑自己麻煩事不夠多,去惹那些人。
男人咀嚼著菜,吞咽下後又喝了一口湯潤喉,冷睨了蘇湘一眼,說道:“聽說你是殘聯的愛心慈善大使?”
“是的。”蘇湘微皺起眉,心說他說起這個做什麼,就聽他道,“殘聯是做慈善的地方,幫助貧困人員,向企業向那些有錢人募捐,但是蘇小姐出現在這裏,不怕被人說什麼,影響了你這大使的名號?”
蘇湘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了,她笑了下,重新拿起桌上碗筷說道:“剛才宴老板也說了,殘聯的人,一般工作除了幫助有需要幫助的人,便是跟那些企業領導,或是有錢人籌集善款。”
她環視了周圍一圈,又道:“宴老板的枕園做得整個上流圈子都有名,想來身價也是不菲的。我來這裏,當然可以說,希望宴老板出手相助。”
男人看她一眼,唇畔露出一絲冷笑:“蘇小姐好口才,難怪可以做大事。”
蘇湘略略一笑,反問道:“宴先生為何不問,我為何執意要見你?”
男人坦然自若,挑了一根青菜,淡聲道:“我不認識你母親,我已經說過了。你再問也是這個回答,又何必浪費彼此時間。”
蘇湘道:“可是我此番來,並不是為了我的母親。”
她放下碗筷,從身後的包內取出那張名片放在桌上:“不知道這是否是您的名片?”
男人的筷子停頓了下,掃了一眼那張名片,眼底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光芒。他撇過眼睛,端著飯碗吃下最後一口米飯,拿起碟子上搭著的溫毛巾擦了唇擦了嘴。
蘇湘看他優雅從容的動作,眼神帶著期盼,潛意識中已經認定她會得到確定的答案。
她剛才看過男人的背影,跟她那天看到的相似,而且還有那一輛車……
她有些急切的道:“我家的房子,被你買下,我想問一下,為何買下房子又這麼快的拆了?”
就見男人擱下毛巾,涼淡的視線看過來:“不是。”
蘇湘一怔,眨了下眼睛,還沒從這回答中回過神。
“宴霖,我的名字。”男人隻說了幾個字,但已跟名片上的這個人撇開關係。
蘇湘張了張嘴唇,皺著眉即刻問道:“那宴先生,是否認識這個人?”
男人看著那一張名片,沉默了下道:“枕園有枕園的規矩,事關他人的問題,我就不回答了。”
“蘇小姐,可解了你的疑惑?”
蘇湘有些沮喪,等了這麼一天,卻是這樣的結果。
她想到那輛車,不甘心道:“宴先生,蘇家老宅拆除那天,宴先生可曾去過?”
“沒有。”
“可是我在那裏,見過一輛勞斯萊斯出現,跟我在圍牆後麵看到的那輛是一樣的。”
男人的視線往門口的方向看過去,淡笑了下看向蘇湘:“蘇小姐看到車牌了?”
“沒有。”
“北城市擁有勞斯萊斯的人,不少吧?蘇小姐憑一輛車就認定是我,是否太武斷了?”
蘇湘抿著唇,手指捉緊了衣角。
這個人太難對付了,她直覺他跟這件事是有關係的,可一次次的被他回了過來,沒辦法再深究。
蘇湘捏了捏手指,正要開口說什麼,男人卻先開口了。
他道:“聽說,這段時間關於蘇小姐的傳聞不少,蘇小姐與其在這裏問我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不如多費心想怎麼去消除那些影響。”
他站了起來,說道:“時間不早了,蘇小姐事忙,就不耽擱了。”
這已是逐客令,蘇湘臉皮再厚也不能繼續耗著,就算她耗下去,對方有意回避也是白搭。
蘇湘站起身,把那張名片拿了過來,對著男人道:“感謝宴老板請客,打擾了。”
男人背著雙手站在那邊,等著她離開,蘇湘不甘心提了口氣,轉頭笑道:“宴老板,改日再見。”
轉頭時,她的目光在男人身上的背心一掃而過,抬步走了出去。
小學徒已經等候在門口,把蘇湘送出了門。
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屋簷殘留的雨珠滴答,又一顆落在蘇湘額頭,將屋子裏帶出來的暖意帶走。
蘇湘踩在碎石路麵,回頭最後看一眼夜色中更顯深沉的屋子。
她有感覺,不光是關於母親,蘇家老宅跟他也是有關係的。
……
湘園。
蘇湘餓了一整天,在枕園的那頓飯時也將注意力放在了問話上,此時她餓得前胸貼後背,腳步踏進屋子裏就讓張媽去準備吃的。
她坐在沙上,隨手拿起毛毯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張媽抱著珍珠從樓上下來,小丫頭剛洗過澡,換上了小貓連體睡衣,看上去乖萌可愛極了。
小丫頭一天沒看到媽媽,掙開了張媽朝著蘇湘跑過去,蘇湘張開毛毯,將小丫頭一起裹進去。
張媽站在原地,沒進廚房,蘇湘看她一眼,卻看到祁令揚端著兩碗蝦仁炒飯走了出來。
他道:“去哪兒了,這麼晚才回來。”
“我用剩飯做了點炒飯,將就著吃。”
祁令揚一手的事情,也是忙到現在才過來,卻沒見到蘇湘。聽說她餓了,把一份炒飯分了兩份出來,反正她的胃口不大。
蘇湘讓珍珠坐在旁邊,捏起筷子將蝦仁挑了出來喂珍珠,小丫頭捂住小嘴,糯糯道:“刷牙惹。”
蘇湘筷子一轉頭,送入自己口中,她道:“在家沒事,去了枕園一趟。”
祁令揚抬頭看她表情,得出一個結論:“那你肯定無功而返。”
珍珠乖巧的坐著聽兩人說話,小手捉著蘇湘的一縷頭玩耍,蘇湘撓了撓被頭弄癢的麵頰,問道:“你怎麼知道?”
祁令揚把盤子裏的蝦仁挑出來放到她碗裏,說道:“那位宴老板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北城弄了那麼一個神秘的地方,以你的功力,你覺得他會輕易讓你得到答案嗎?”
蘇湘咬著筷子瞪他一眼,她擰了下眉頭道:“倒也不是一無所獲。”
“我看到了他的車。我可以感覺到,他跟我家是有關係的,隻是他不肯承認。”
話落,低眼看到碗裏多出來的蝦仁時,她連忙推道:“夠了夠了。”
她又還了回去,祁令揚沒再推讓,吃了兩口飯吞咽下,忽然話題一轉說道:“傅氏,搶了祁氏的項目。”
幾秒的安靜,蘇湘愣愣看他,又聽祁令揚緩慢道:“傅家跟蘇家的平衡,打破了。”
也就是說,以後傅家跟祁家不會再繼續這麼平靜下去,他對著蘇湘當麵說,是給她一個心理準備。
蘇湘垂下眼眸,說道:“知道了……”
除了說這麼一句,她不知道還應該再說什麼,或者再表示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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