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妼安接到皇城的消息時,正泡在溫泉池裏閉目養神。
這處溫泉池生得絕妙,祝妼安派人在溫泉上鑄了一方重簷亭。現今這亭立水上、水臥亭中,四周重重輕紗環抱,倒是一方美景。
大暑到亭外時,正逢風起。
緋紅的輕紗如水波般飛揚,隱隱約約露出亭內一抹白皙瘦弱的背影。
大暑連忙垂眸,不敢再看。
大暑的到來沒有任何聲響,祝妼安卻慢慢睜開了眼睛,竟然是妖異的紅色!
她也不回頭,聲音有些不正常的暗啞:“吧。”這裏,除非有什麼緊急的事,除了祝妼安是不會有人來的。
大暑自然是知曉自家主子的性子,連忙拆開手中的信:
“吾女妼安,此去十年有餘,期限已過。花信已至,見信即歸。”
短短數十字,足見迫牽
祝妼安默然,又閉上了眼睛。大暑靜立在亭外,等候著命令。
足足一炷香,久到大暑都以為祝妼安睡著了,祝妼安的聲音才響起:“下月初一,回京。”
眼下離下月初一,也不過十來日。
大暑抬眼,卻隻見重重輕紗後一抹隱約的人影,他暗暗皺起的眉頭,仿佛怎麼都抹不平。
主子的身體……罷了,聽命便是。
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大暑安靜的退下了。
等到大暑離開,溫泉裏的祝妼安才痛苦的溢出了聲:“唔……”
心法的反噬,越來越頻繁。她若是再找不到破解之法。怕是會漸漸迷失心智,最終像母親一般,自我了結。
隻是……心有不甘……
前世種種,又浮現在腦海裏。
祝妼安這個名字,曾經是誰都不敢妄自言的。曾一領眾方,立主國。祝妼安,是主國的皇。
從爭霸中拚殺出一條血路來,最終成就了一國霸業。與其是眾心所向、大勢必成。不如是她祝妼安一介武人,無知無智,為他人鋪路……
左膀右臂,如此親近的人,居然才是她最大的敵人!是她識人不清,才錯失一切!亂世之中,護不住父母宗親。大業已成,保不住最後的一個弟弟。
再睜開眼,卻轉世重生,也再次喪母……
今生,祝妼安這個名字,大概是沒幾個人知曉。
當今皇帝的親弟弟,加國姓的堯親王,是祝妼安的生父。祝妼安一出生就被當今皇帝授予了夢山郡主的封號,劃分夢山周邊四郡,是極大的恩寵。
隻可惜還是繈褓孩童,生母暴保
祝妼安的生母,是堯親王從民間帶回來的女子,貌美異常卻來曆不明。若不是迎娶時恰逢奪嫡的亂時,那是無論如何都做不了皇子正妻的。
紅顏命薄,才有琳女,又做了富貴的王妃,卻命喪黃泉。
正王妃位不可空懸,次年堯親王便娶了繼室——鎮國公府的嫡次女。
繼母上位,第一胎卻也是女孩,自然不及祝妼安的恩寵。
而後祝妼安被一大師判為克親的命格,需要送去封地獨自生活十二年才可解。眼下,早已逾期。
半歲時喪母,一歲半繼母進門,三歲離府。如今,十三年過去,正正好十六歲,正是花信。
花信,該回去議親了。
對於這些,祝妼安沒有什麼感覺。離府也好,議親也好,人生也不過就是千千萬萬種活法,隻要活著,怎樣活著又有什麼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