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前後,位於蘇中裏下河地區的龍城抗日烽火正在熊熊燃燒。
白天,在靠近喬港炮樓的大安公路上,兩名日軍士兵和四名皇協軍士兵安裝了拒馬,盤查南來北往的行人、車輛和物資。兩個年輕人一個在前麵拉著,一個在後麵推著一輛木板車排在等候檢查的隊列中。車上整齊地碼放著毛竹和水杉樹段,前後兩道粗麻繩把毛竹和水杉捆得結結實實。
一個偽軍手上端著一支長槍,搖搖晃晃地走上前來,“車上裝的是什麼?”年輕人見狀,點頭哈腰地回道:“老總,這還不清清楚楚嗎?都是些毛竹和水杉。”
“幹什麼用吧?”“砌房子時當椽子用。”“中間夾帶什麼違禁物品了嗎?”“沒有,沒有。”
這時,一名日軍士兵走過來,不由分說就用槍刺亂捅。刺刀捅到了麻繩上,麻繩斷了。車上原本碼著的毛竹和水杉紛紛滾落下來,露出了夾在裏麵的幾根長槍。鬼子、偽軍一見,立即端起槍來。兩個年輕人見事情敗露拔腿就跑,鬼子、偽軍一路追擊。隨著幾聲槍響,兩個年輕人全都倒在了公路旁的麥田裏。
傍晚,在雙陽河上來往的大小船隻很多,有的是撐船有的是拉纖。遠遠的一隻裝滿了幹草的小船由北向南逆流而來。不一會,喬港炮樓靠近雙陽河邊的碼頭上,四個偽軍一個接著一個地跳上了小船。小船到了河心,恰巧與裝幹草的小船相遇。站在船頭的偽軍招呼裝幹草的小船停船接受檢查,“停停,檢查檢查。”
撐著幹草船的船工連忙用竹篙別住船,“老總,這裏裝的都是幹草,去窯上換磚用。”
一個偽軍伸出手,示意停船,“檢查,檢查。”
“這些幹草可怎麼檢查?”“一邊去,怎麼檢查還用你教我嗎?”
兩個偽軍跳到裝幹草的小船上,把堆得高高的幹草一點點的扔到河裏去。船工一看有點急了,“老總,不能這樣,幹草濕了,窯上就不收了。”
偽軍繼續往河裏掀著幹草,快到倉底時,站著幹草船上的船工突然躍身跳進了河裏。偽軍們見狀四下尋找,有的還胡亂往河裏放了幾槍。幹草底下呈現出幾大捆棉花。
早晨,霧蒙蒙的,雙陽河河麵蒸騰著霧氣。日軍喬港炮樓河對麵的樹林裏,新四軍江北指揮部獨立團二營營長趙忠輝和三名新四軍以及區小隊戰士們的頭上都戴著用綠樹條編織起來的帽子。
趙忠輝端著望遠鏡在偵察。鏡頭裏,炮樓呈圓形,有五六層窗孔,樓頂豎著一麵太陽旗,架著一挺機關槍,一個鬼子端著三八大蓋晃來晃去。炮樓外有鐵絲網包圍,還有一些簡易的沙包工事,臨河一側有一條小徑通往河邊,河邊係著一條小船。此處的雙陽河河麵不寬,些許彎曲,河道內時有小船或由船工撐著或由纖夫拉纖慢慢駛過。趙忠輝收起望遠鏡打了個手勢,“撤!”戰士們悄悄隱蔽退下。
乜家廈,新四軍江北指揮部獨立團團部簡易的會議室裏,房頂上吊著一盞汽燈,牆壁上掛著幾幅地圖。破舊的桌麵上展開著一張地圖,還有一把茶壺和幾個喝水用的茶碗。
獨立團蘇團長手裏拿著一支鉛筆,站在那裏看著掛在牆上的地圖,一隻手不時地在地圖上比比劃劃。張政委坐著桌子旁正在給獨立團群工部施部長布置任務。
“施部長,我們團駐紮乜家廈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你們群工部一定要繼續做好駐地的群眾工作。乜家廈的鄉親們對新四軍和我們獨立團非常支持呀,最近這一次給我們做的軍服和軍鞋,就夠配發一個營的了。”
“是呀,這裏的鄉親們思想覺悟很高。對鬼子恨之入骨,對咱們新四軍就像親人一樣。”
“我們一定要注意保護好群眾的這種積極性,這對於我們充分發動群眾,共同戰勝敵人至關重要。”“是。”
張政委端起茶碗喝一口水,“老施呀,最近有個問題,你們群工部要格外關注一下。”
施部長往張政委身邊湊了湊,“政委,什麼問題,你說吧。”
“團衛生隊的傷員比較多,我團的醫護人員比較少。昨天衛生隊錢隊長過來報告,說他們實在是忙不過來了,請求團部支援。”“哦,情況這麼嚴重呀?”“團裏考慮還是交給你們,你們想想辦法再請群眾幫幫忙吧。”“好的,我這去找婦救會胡會長,請她想想辦法。”
張政委突然問道,“哎,二團的那個傷員李漢寶情況怎麼樣了?”
“二團一營班長李漢寶在二跺河戰鬥中腿部負了重傷。”“嗯,最近二團在二跺河戰鬥中吃了虧,正麵壓力很大。加上李漢寶的老家就在乜家廈,我們獨立團也正好駐紮在這裏。所以二團就決定把這個李漢寶送回家裏養傷。”
“政委,你放心吧。咱們團衛生隊已經為他處理了傷口,李漢寶的傷情已有明顯好轉。隻是衛生隊裏醫護人員太少,才不得不把他送回家裏,由他父母幫著照料,其實這也是他父母強烈要求的。”
“咱們可不能這麼想呀。李漢寶首先是我們新四軍戰士,救治李漢寶是我們部隊上的責任。他父母這麼做就是為了減輕我們部隊的負擔。”
一間小屋,陽光從窗戶灑進來。兩名穿軍服的新四軍女戰士頭上戴著耳機,一隻手不停的按著電鍵,小屋裏的“嘀?”聲不斷。獨立團電訊隊長寧靜秋坐在電台前神情專注,電台上的信號燈不停閃爍。寧靜秋一隻手捂住耳機,一隻手快速的在紙上記錄著電碼。收完電碼後,寧靜秋立即摘下耳機,從抽屜裏取出密碼本,反複對照著密碼本和記錄紙邊看邊寫,然後拿著譯好的電報紙起身出了門。
寧靜秋站在團部大門口,穩定平靜了一下氣息,“報告。”
張政委:“進來。”
寧靜秋進門後立正敬禮,送上電報紙,“指揮部急電。”
張政委接過電報仔細閱讀,看完後又把電報紙遞給了還在看著地圖的蘇團長。蘇團長看著電報眉頭緊蹙。
電報內容:盡快拔掉喬港鬼子炮樓!
李漢寶父母家的院門開著,從外麵就能看到這是一個不大的小院。正房裏一張四方桌桌麵上放了飯菜和三雙碗筷。李漢寶躺在躺椅上,腿上蓋個薄褥子。李大爺在忙碌著飯菜,李大娘在洗著衣服。
李大爺:“他娘,你也別洗了,一起過來幫著漢寶吃飯吧。”
李大娘:“不急,一會就好。”
晚上下起了小雨,乜家廈新四軍江北指揮部獨立團團部,蘇團長、張政委俯身凝視著地圖一言不發。團部參謀人員急匆匆地進進出出,氣氛緊張。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報告聲。蘇團長頭也沒抬,回了一聲,“進來。”
趙忠輝披著雨衣,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雨水,一邊大步跨進門來。趙忠輝進屋後直接過去拿起水壺倒起一碗水,“咕嘟咕嘟”地大喝了幾口。
張政委起身迎上去輕輕拍打著趙忠輝身上的雨衣,“忠輝回來了?快,坐下說說情況吧。”
趙忠輝端著茶碗站在那,邊喝水邊開始彙報偵察的情況。
“喬港鬼子炮樓比較堅固,裏麵有鬼子有偽軍,人數不少。炮樓周圍有鐵絲網,還有3個簡易工事。鬼子換班吃飯休息的時間比較規律。臨雙陽河一側有個小碼頭,碼頭邊有個小屋。屋外有一個偽軍崗哨,裏麵大約有一個班的偽軍駐守。”
趙忠輝喘了口氣,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
蘇團長:“還有呢?”
趙忠輝:“炮樓與外界有一條電話線相通,東南方向鐵絲網上還有一個簡易大門通往大安公路。”
蘇團長:“雙陽河和大安公路是新四軍裏下河地區南北交通的重要通道。自從鬼子在喬港修了炮樓以後,我們的運輸補給線就受到了很大影響。它就像一根刺,深深的卡在我們的喉嚨裏,必須拔除。”話音未落,蘇團長握緊的拳頭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張政委晃了晃手中的電報,“是呀。指揮部和我們真是不謀而合呀,剛剛來電報指示我們一定要盡早拔掉這根刺。”
趙忠輝猛地擦了擦嘴角的茶水,“團長、政委,要端喬港鬼子炮樓嗎?把任務交給我們二營吧!”
蘇團長:“交給你們二營?你們有把握嗎?”
“有啊。我們二營剛剛打了範汊鎮鬼子的運輸隊,戰士們的勁頭正足呢。而且還繳獲了幾件趁手的家夥,正好派上用場。”
張政委:“團長早就想到你們了,要不然還點名派你去偵察敵情?”
張政委說完,三人相視大笑。
獨立團二營營部裏,室內光線暗淡。戰士們隨意地坐著站著,有的抽煙,有的喝水。有的擦槍,有的摳腳。有的敞著懷,有的紮綁腿。
趙忠輝環顧一下四周,“大家說說吧,這仗怎麼打?”
戰士甲:“還怎麼打?強攻呀!我們剛剛打了鬼子的運輸隊,仗還沒打過癮,手正癢癢呢。”
戰士乙:“強攻?不行。炮樓和運輸隊可不一樣,鬼子、偽軍要是縮在烏龜殼子裏,頭都不伸出來,這可怎麼打?”
戰士丙:“那就化妝偷襲,我們扮成老百姓給炮樓送糧送菜,乘機突襲。”
戰士甲:“去你的吧,糧食連我們自己和老百姓都不夠吃呢,還送給小鬼子?”
戰士乙:“那就讓你扮成送菜的大娘吧,看你長得就是個娘娘樣。”
說完戰士乙抿嘴偷笑。
戰士丙:“去你的,你才像個娘們呢。”
說著戰士丙就上手摸摸戰士乙的腦袋。
五連長張慶:“更主要的是,采取這種方式我們上的兵力不夠。”
四連長:“是呀,晚上過去送糧不合常理。白天去送糧所帶的兵力不僅不夠,也無法展開突擊。”
戰士丁:“那我們還坐在這幹想什麼呀?我看幹脆點,還是請指揮部增援吧。調來幾門大炮,轟它幾下,炮樓的王八蓋子還不就飛上天嘍。”說完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狙擊手竇大海遠遠的坐在一邊,一邊撫摸著上次從範汊鎮鬼子運輸隊繳獲的Kar.98k毛瑟步槍,一邊自說自話,“不管怎麼說,這一仗得讓我的心肝寶貝登場亮相了。”
過後不久,趙忠輝又和幾名新四軍軍官圍坐在一起研究作戰方案。桌麵上有張草圖,趙忠輝指著草圖比劃著,“這次任務由我帶領六連和部分區小隊隊員一起實施。”
副營長:“營長,還是我去吧。”
趙忠輝:“不,喬港炮樓是個硬骨頭,還是我親自去。”
四連長、五連長:“等等,營長,怎麼又是六連?我們連呢?”
趙忠輝:“急什麼?想打仗是吧?隻要小鬼子沒有滾回老家去,那仗就有的是。這次任務還是六連上,以後有任務就交給你們。”
四連長、五連長不太高興地低下了頭,“下次,又是下次?”
趙忠輝看了他們一眼,“服從命令!”
四連長、五連長有氣無力地答道,“是。”
趙忠輝:“我們的計劃是這樣的:夜間乘船從河邊接近偷襲。六連一排負責解決碼頭小屋裏外的偽軍,二排解決炮樓外圍三個工事裏的敵人,並剪斷電話線,切斷炮樓與外麵的聯係。得手後你們一邊控製炮樓火力點,一邊協助三排攻擊炮樓。三排負責強攻炮樓,具體行動步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