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在厥國通往軒國的官道上,一行紅色的儀仗由遠及近,前麵是幾十匹騎馬的護衛,每匹馬的頭上都紮著大紅色的綢布花團,護衛的帽翎也統統換成了紅色,緊接著是一頂八人抬的紅彤彤喜轎,轎簾四周垂著柔滑的綢布,綢布上繡著五彩孔雀,頂上的四個角垂下長長的彩石流蘇,細細碎碎,發出悅耳的玉石之音,然後是十裏嫁妝與嗩呐鼓鑼。

若從高處遠遠看去,這一行人仿若一片片梅花,不斷消失盛開在雪地上。

忽的,一曲嗩呐劃破長空,在幽靜的天地間顯得孤獨而滄桑,當鑼鼓聲跟著響起,曲子立即歡天喜地起來,很快衝淡了最初的寂然。

轎簾被玉指輕輕勾起一角,女子的蓋頭搭在頭上的鳳冠上,露出一張傾世容顏。與這喜洋洋的迎親曲格格不入的是,女子的眉宇間始終含著薄薄的愁緒。

她微微探出頭,清澈的目光往轎外看去,這裏正是一座山口,高山巍峨,抬頭亦看不見山尖,白茫茫的山與白茫茫的天融為一體。

前方儀仗隊已經走進山路,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朝轎外隨行的粉衫女子招手。

“采兒——”

粉衫女子忙快行幾步,傾身靠近轎子窗口:“公主有何吩咐?”

“這裏是哪裏?怎麼這麼早就吹起嗩呐?”

“公主,翻過這座山,就進入靳蘭王的封地,咱們這是早早的讓他準備呢!”采兒的聲音暗含幾分歡愉。

轎中女子戀戀不舍的往轎子後方看了一眼,那裏是來時的路。此時正是隆冬,除了自己的儀仗隊,周遭處依然是一片白色,似連一個活物都沒有,她垂下眼簾,眸子一片黯然。

她正準備放下轎簾,轎外的采兒雙手捧上一個橢圓形的皮革材質的腰壺呈在她麵前:“公主口渴嗎?”

她擠出一絲笑容,接過腰壺擰開喝了幾口,厥國的酒依然是這樣的烈,酒入幹喉,一路燒得火熱。

這厥國的酒,怕是以後很難喝到了……女子微微將頭靠在轎棱上,擱上雙眼。

“轟——”忽然一聲巨響,腳下的大地猛然抖了一下。

轎夫們一個踉蹌,轎子劇烈晃動了一下,女子頓時睜大雙眼,拉開轎簾。

“雪崩啦,雪崩啦!”也不知道是誰率先喊了一句,整個儀仗隊頓時亂作一團。

就在輕騎隊重新整頓兵馬時,漫山遍野響起了“殺啊~”,無數個黑色小點從山上,從前後的路上四麵八方夾擊而來,大紅喜轎重重的放在地上。

轎中女子一個不留神,頭部撞到轎棱上,昏死了過去。

“大家先不要上船!”河流上遊,隨著某人的一聲大喊,通行的遊客紛紛朝她看去。這一行人,有的還在岸上穿救生衣,有的已經跳上皮筏子,誰也不知道錢晶晶又要幹什麼。

“大家先上船。”導遊聞言不理某人,依然細語對其他遊客說,然後轉身朝著某人,盡量壓抑著不耐,“錢小姐,你又要做什麼?”

“你這個黑心導遊,快給我們退錢!”錢晶晶雙目圓瞪,一手指著旁邊的售票處,逼視著對麵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導遊,暴吼,“明明一個皮筏子100元,你憑什麼收我們300元?”

“退錢?我這個是按照物價局核定的價格收費的,收你們300元,其中120元是漂流的錢,180元是綜合服務費,這個綜合服務費呢,包括車費和導遊費。”導遊輕笑,“如果你不滿意的話,可以打投訴電話告我啊!”

“喂,你有沒有搞錯?!你一直說漂流的價格是300元!從頭到尾就沒提過有綜合服務費這麼個東西!”錢晶晶怒衝衝的走下堤壩,食指戳在導遊的心口的位置,一字一句的說,“你這個黑心導遊,從頭到尾就沒說過幾句實話,騙我們去購物,帶我們沒玩沒了的參加自費項目!”

這年頭,導遊也不容易,基本工資又低,不靠宰遊客靠什麼賺錢?!從業這幾年,凶悍的遊客見多了,她也不是好欺負的主,她一手將錢晶晶的手擋開,另一隻手順勢一推。

“噗通——”錢晶晶居然就掉進了水裏。

這裏是淺水地區,本來隻需要輕輕一站就起來了,偏偏,錢晶晶站了兩次都被腳下的青苔滑了下去。

由於這裏實在是太淺了,所有人都覺得站起來是件太簡單的事,竟沒人想過要跳下去拉她一把。

第三次跌落的地方比前兩次稍稍深了一點,就在錢晶晶準備起身時,水裏忽然起了一道急速暗流,將她快速衝了下去……

這個旱鴨子,在水裏怎麼掙紮,都同樣無濟於事。

同行的人怎麼追趕打撈,都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影子越來越遠,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