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驚險,沒有傳奇,也沒有偉大。隻有平凡人經曆過或正在經曆的平凡人生……
人生行(第一部)
故事發生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中末期的某生產大隊……
一
在雜草叢生、四邊溝裏長著蘆葦的向望大隊墳地裏,一個少年跪在一座新墳前,手裏拿著火紙和“元寶”,一縷青煙直上雲天。
在這座新墳裏,葬著少年的至親,在少年燒紙的時候,少年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流淌著。
“媽媽,我又來看您了,您走了這些天,我是睡不好覺,吃不下飯。兒子心裏有好多話要向您說”。
這位少年名叫劉建彬,今年17歲,他邊燒紙邊嘮叨著。
“媽媽,兒子知道,您是十三歲那年到我們家做‘童養媳’的,就在那一年,爸爸參加了革命,一走就是好幾年。後來您聽人家說爸爸在戰鬥中犧牲了,您不敢在家裏傷心,怕引起爺爺奶奶的悲傷,就一個人背著草簍到外麵去,沒有人知道您在野地裏傷心了多少回,總之每次你回家眼睛都是紅紅的。後來爸爸回來了,您的臉上才有了笑容。再後來您帶著我們奔爸爸,蓋房子,幹田裏活,為我們兄弟和爸爸吃盡了辛苦,操盡了心。您真像我們生產隊裏的老黃牛——苦了一輩子”,劉建彬抹了抹淚水。
“媽媽,您說,老天怎麼這麼不公呀!怎麼就這麼突然讓您‘駕鶴西遊’了呢?您又怎麼這麼狠心丟下爸爸和我們呢?”。
“媽媽,古人雲:人生三大悲:少年喪母,中年喪妻,晚年喪子。我和三個兄弟怎能失去您?爸爸怎能失去您?您是一家的頂梁柱呀!”。
“媽媽,還記得嗎?在我上高中一年級時得了神經衰弱症,是您東奔西走請醫生,買補藥,百般地嗬護我,隻要有好吃的,您都往我嘴填。在那時我不覺得什麼,現在才真的感到什麼叫母愛呀!”。
“媽媽,您看到了嗎?在您入土的那天,全隊的男女老少都來了。在農業學大寨的今天,生產隊長孫大爺特地放了半天假,讓全隊的男女老少來送您,不易呀!這都是您平時人緣好,誰家有難找到您,您都當自家的事幫。那莊鄰老少的哭聲比我這做兒子都響,不少鄉親嘮叨著:‘好人呀,怎麼就這麼走了呢!’”。
“媽媽,您走這些天,我的心刀紮似的,疼呀。不知在夢中哭醒了多少回,醒來時,淚水順著腮幫向下流。有時在夢中看到您,我那個高興勁呀,真的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心裏不住地叫喊:我媽媽還活著。可當我驚醒了,發現眼角都是淚水呀!”。
“媽媽,您走了,走得真不是時候呀,雖說您不能活到七老八十的,怎麼就在我高中剛畢業的時候就走了,那怕您再晚走二年,也讓我跟著您學點生活的技能啊,可我現在怎麼辦呀?建虎才十三歲,建躍才十一歲,爸爸在單位難以照顧到我們,建龍哥又在部隊,叫我怎麼辦?”。
劉建彬抹了抹淚水:“不過,媽媽您放心,那夜夢裏您不是囑咐我嘛,要我好好照顧弟弟,我一定會做到的”。
劉建彬說到這兒,聽到身後有人走動的聲響,他回頭一看,是他的同班同學陳濤和鄰居周波(混名周二愣子)。陳濤年齡大劉建彬二歲,今年19,而周二愣子比劉建彬大一歲,今年18。
他倆默默地走到劉建彬身邊,陳濤輕聲地說:“建彬,我倆找了你好一會,就知道你又到大娘這兒來了,好了,不要太悲傷了,我們回家吧?啊——”劉建彬想站起來,不料一個腿軟,陳濤連忙將劉建彬扶住,三人一起跪下磕了四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