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遊離的火燒雲將空渲染出大片橙紅色。
放學後的校園安靜得過分,除了操場隱約傳來男生踢球的呐喊,教學樓已是一片空寂。
隻有某層的女廁隱隱傳出話聲——
“江扶月,你也配?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貨色,淩軒怎麼可能看得上你這種學渣?”
樓明月在一陣聒噪聲中醒來,看著麵前嘰裏呱啦的女人,眼底一瞬茫然。
她不是死了嗎?
這是哪裏?
可惜,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好在這樣的茫然並未持續太久,常居上位的警惕和強大的應變能力迫使她用最短的時間鎮定下來,而後迅速打量四周。
首先,這是一間女廁。半脫落狀的牆皮以及坑坑窪窪的瓷磚都在無聲述著老舊與簡陋。
她名下任何一處房產,哪怕是最不具現代化氣息、生活條件最差的老洋房,裏麵的廁所都比這裏強。
其次,現場有四人。
除了樓明月自己,她麵前劈裏啪啦個不停的女人是其一,剩下兩個沒開口,但眼神不善、虎視眈眈。
三人正合力將她圍在中間。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們身上都穿著校服,包括樓明月在內。
右前胸印著大紅色校徽,正下方四個楷體字:臨南一中。
大致弄清楚周圍環境,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樓明月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
“怎麼不話?你平時不挺拽的嗎?明明又醜又笨,還偏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多了以為自己是女主角啊?”女人,哦不,應該隻能算女生,刻薄的話張口就來。
樓明月卻無暇理會,因為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正瘋狂湧進腦海。
她重生了!
如今的身份是臨南一中高二年級學生江扶月,因為一封寫給級草的情書而被級草暗戀者蔣涵,也就是眼前這位肥頭大耳的姑娘盯上。
一下課就被拽進女廁例行警告,然後樓明月來了。
“涵姐,她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狗腿一號。
“太過分了,居然敢無視咱們!”狗腿二號。
蔣涵皺眉,臉上橫肉亂顫,手指懟著江扶月肩膀:“今隻是給你一個的警告,識相的就不要再招惹淩軒,以後就算看見他也麻煩繞道走,否則我讓你家那個煎餅攤分分鍾關——”
呃!
樓明月驟然抬眼,聒噪便戛然而止。
漆黑的瞳孔,淡漠的眼神,刹那間仿佛浩渺星河盡陷其中,沉靜如海,廣袤如野。
而後目光輕飄飄落到蔣涵臉上,明明不帶任何重量,卻如同利劍出鞘,錚鳴四起。
那是屬於帝都傳奇、樓氏家主樓明月的威懾!
此刻盡數壓到一個中學生肩頭,轟——
蔣涵腦子一蒙,手腳發涼,一股寒氣從尾椎攀上脖頸,她開始抑製不住顫抖。
“你……”出於本能的畏懼令她不自覺後退。
兩個狗腿還想上前幫忙,卻發現雙腿像被釘在地裏,根本拔不出來。
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去。
江、江扶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恐怖了?比、教導主任還可怕……
“滾!”聲若冷磬,涼薄入骨。
三人逃之不及。
樓明月扯了扯嘴角,走到角落裏撿起書包,嫌棄地看了眼,最後還是認命地掛到肩上。
等慢條斯理洗完手,她才踱出女廁。
……
盛夏的傍晚,風都帶著溫度,吹在臉上,既悶沉,又濕熱。
學校裏已經沒人,靜得可怕。
連操場上踢球的男生都已經各自回家,放眼望去,空曠如野。
樓明月……不……現在應該叫江扶月,出了校門,半垂著頭往前走,直到現在她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明明上一秒還倒在血泊裏,眼睜睜看著最親近的人朝她胸口補刀,那些不甘與怨恨仿佛還交纏在靈魂裏不得釋放,怎麼下一秒就變成另一個人?擁有了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突然,一道熟悉聲音鑽進耳朵,江扶月渾身僵硬,遽然抬頭。
隻見廣場正前方那塊LED巨幅顯示屏上正播放財經頻道的一段采訪。
“……看來大家的消息很靈通,沒錯,下個月一號樓氏將完成對索爾科技的收購,這將是樓氏集團首次收購新三板企業,同時也意味著樓氏向科技行業進軍的決心……”
屏幕上的女人西服正裝,大氣從容,此刻麵對記者和鏡頭侃侃而談,威嚴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