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風還是那麼冷。”
百米高的燈塔上,銀發少年蜷著身子,一點點往中間兩米長的燃油凹槽裏灑下黑色粉末,原本平靜的油麵,沸騰起來,一道道細如發絲的煙火,如流星般劃過少年蒼白稚嫩的臉龐。
月亮遊到了海麵正中央,少年搬了把椅子,在這座孤島最高燈塔上,借著月神艾爾莎的恩賜,仔細構思著‘飛甲’各個傳動機構。
不過少年耳旁並不清靜,像往常一樣,男人們扛著女人在海灘上嬉鬧之後,總會笑著朝燈塔上宛如石雕的銀發少年,撒一泡尿,喊著:“鳥蛋,看的爽不爽啊!”
少年以前免不了罵上幾句,可自打五年前收養他的老鍾表匠失足掉進海裏,撐腰的人沒了,話也就少了。
今晚風平浪靜,少年反複推演了十幾種聯動機構,還是沒有解決最關鍵的飛翼以及驅動能源。
海麵上無數的光暈,魚兒般繞著月亮波動,少年的目光落在了十幾裏外的西方,那充斥著蒸汽轟鳴,絢麗魔法的夢幻世界。
油槽裏醒目的赤紅火焰微弱了,少年急忙又添了些黑色粉末,老鍾表匠講過,東方有條深不可測的亡靈海峽,那裏是地獄與人間的分界線,沉睡著無數的魔鬼。它們是神用來審判凡饒工具,當凡人丟棄信仰時,魔鬼便蘇醒屠戮人間。
隻要有光,它們便不會醒來。
少年從記事起就深信不疑,可隨著心智的成長,漸漸明白了這不過是大人用來嚇唬孩子的話。不過少年依然每晚在油槽裏添上幾把火,疲倦時,靠近些,就連心也被烤得暖烘烘。
少年叫瓦利,名字是老鍾表匠取的,不過島上的大部分人常叫他‘鳥蛋’。聽十七年前,有隻藍翅大鳥將渾身血跡的嬰兒叼到梁上,十七年後,嬰兒長成了厭世臉的銀發少年。
瓦利做夢都想離開這座島,去看看白色的雪,噴湧的火山,還有雪一般的精靈美女……可他沒有翅膀。
海斯勒島是座浮島,海麵盛行西風,靠三條拴在陸地上一萬米長的龍筋,才沒被卷入亡靈海峽。周遭海麵下滿是暗礁,船隻無法靠近。島上隻有一個破舊的祭壇,是接收罪徒的傳送法陣。
對於島上的男人來講,每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酒足飯飽後,爭搶著率先登上祭壇。根據島上不成文的規矩,最終站在祭壇上的人,將成為新罪徒的主人。運氣好的話,一之內可以搶到四五個被貴族太太撞破奸情而流放來的情婦。不過更多時候,往往是一些手腳不幹淨的偷。長相實在不可恭維。
在島上活下去的唯一手段就是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年輕漂亮的女人隻要學會解開衣扣,就能活下去。這之外的人,就要從事釀酒,做飯,織網,種植土豆等等勞動,才避免被扔進海裏喂魚的命運。
這裏沒有統治者,因為對島上的人而言,那是丟進海裏喂魚的廢物。
瓦利的工作是負責打造捕魚工具,燒製陶罐。這是老鍾表匠傳下的手藝活,也是他保命的手段。因為島上會這門手藝的隻有他一個人。
瓦利掏出鏽跡斑斑的黃銅懷表,已經三了,窯爐該撤火了。
他穿上新製的滑翔翼,麵色輕鬆,華麗地躍下,像掙脫牢籠的鳥兒,在飛翔中重生……
瓦利的住處在海斯勒島的中間地段,離祭壇隻有十幾步之遙。老鍾表匠還再世時,這裏裝扮的極為漂亮,推開柵欄,滿目的藍色玫瑰,這種被稱作藍色妖姬的花,奇香撲鼻,經常勾引得島上女人光著腳丫,挽起裙角,溜進園子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