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香味濃鬱,將六安瓜片的清淺氣息遮的一幹二淨,陳彤沒什麼脾性,隻對飲茶要求甚嚴,此刻雜味太過,所以隻是看了一眼,沒有入口。
謝韻熟知他的脾氣,也不在意,反正他也不是真要找個人來陪自己喝茶。
謝韻:“容妃的胎相如何了?”
容妃,說的正是鄭秀秀,此前她也曾懷過一胎,借此成了貴人,誰知福不永昌,沒能保住,好在,她年輕,底子又好,落胎後不過月餘,又得一胎。
謝韻憐她孤苦,失了母家庇佑,破格晉了她妃位,賜號為容。
這樣的事兒,本是陳彤本職,聽的皇帝詢問,也不含糊:“容妃娘娘年輕體健,雖說前一胎無故滑落身體沒有完全調理好,可娘娘體質溫厚,懷了龍胎後又處處小心,所以並無大礙。”
說來也怪,容妃也不是後宮中唯一受孕的嬪妃,如今貴妃也是身懷六甲,卻沒有如容妃那般能得到皇帝日日問詢,要說恩寵,自然是有的,可這般殷切,落在陳彤眼裏卻有些許怪異。
於仕途上頭,他並不算通透,可也不是傻子。
這些年跟著師傅一心向醫,對宮裏頭這些事多多少少都有耳聞,聽得最多的自然是與皇帝有關的。
不管是師傅說的,還是自己瞧的,皇帝都不該是為情之一字左右的人。
容妃是美,可在這後宮中,美麗的女子不知幾何,憑什麼單隻她一人能獲得皇上全情寵愛?
靠家世嗎?一個倒台的父親,一個鄉間愁苦做了小妾的母親,算得了什麼家世。
這樣的道理,不說陳彤不明白,就連那些在宮中浸淫許久的妃子宮人都不明白。
他自神思飛揚,麵上卻一如既往的沉靜,落在謝韻眼裏是說不出的老實本分。
這樣的人身懷本事卻心口木納的人,他放心的很。
謝韻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一旁,重又提起自己晚間夜夢的情景來:“靠著這香,這些時日寡人每每入睡倒覺便宜很多,也不會再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境來攪亂心神,一覺黑甜卻又不會失了警醒,實在不錯。隻是昨兒容妃過來,寡人怕傷著她腹中胎兒,因此沒有燃此香……”
陳彤皺眉,提聲問詢:“難不成皇上舊夢重入了?”
若是這樣,也該早說,等寫了藥方才說自己症狀不對,若是吃出旁的毛病來,豈不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他本是個藥癡,不懂得藏愚守拙,但凡有些什麼,總是會七情上臉,此刻這一問,隱隱含了些許不滿,清清楚楚的落進了皇帝耳裏。
謝韻失笑:“陳太醫勿惱,寡人原不是有意隱瞞,更不是諱疾忌醫,隻是這夢並不如往日般深沉難熬,因此並不曾覺得如何。”
不止不深沉難熬,更是有幾分難得的真趣。
“七寶閣的閣主,子航可曾聽說過?”
謝韻難掩笑意,像是想起了什麼特別值得高興的事情一般,饒有興致的去看陳彤:“不知怎麼的,昨兒寡人竟無緣無故夢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