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一 回家(一)(2 / 2)

這次由於言書的保護,他們一直都在冀州的外圍,沒有進去核心,可那些哭喊和哀嚎,卻還是實打實的傳進了他們耳朵裏。

高牆之下,是平民百姓的無奈和憂傷,是他們圍困在生死裏頭的苦苦掙紮。

如今終是回了皇城,故土的微塵,家鄉的晚風,拂走他們強顏歡笑的麵具,露出磷下被悲情衝擊的千瘡百孔的心。

也不隻是誰,帶頭起了一聲嗚咽,在靜謐的隊伍中顯得格外突兀,聽著仿佛是幼獸的哀鳴一般,激得人生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一發不可收拾……

言書坐在馬車裏頭,隻作充耳不聞,順手按著元夕不準他下車去瞧熱鬧。

“怎麼回事兒?好好的怎麼都還哭上了?”元夕耐不住,雖被拘在了那兒,卻依舊探頭探腦的想撩了簾子去瞧。

言書道:“離鄉背井,也算久別重回,哭一哭也是人之常情。你何必去湊這熱鬧,平白叫人難堪。”

“要論這個,也不該是他們去哭。”元夕嘟囔,順帶著心翼翼的去瞧宛芳。

這姑娘本就話少,如今更是不愛開口了,十半月也見不了她張一回嘴。

言書瞧他神色,知他擔心什麼,笑了笑扯開他的注意力道:“這一路起來也是風餐露宿,虧得你事事費心,餐餐著意。好歹是護著我到了這裏,等把我交給楚伯後,你這擔子才算是卸了。”

元夕翻了白眼,去嗤他:“得了吧,你捏捏你身上的肉,可還剩了幾兩,等會兒見了楚伯,不把我皮揭了就算我好運了。”

這話卻是嚴重了,言書雖是清瘦,可一路上過來卻也刻意放寬了心思調養,就是怕楚伯囉嗦難受。

宛芳見他們鬥嘴,也不插話,隻是安安靜靜的坐著,時不時的拿竹簡子去撥弄暖著銀壺的碳爐子。

火星子嘣嘣的,一時之間倒似熱鬧非凡。

不知過了幾許,車外的哭聲漸漸的弱了下來,言書推了推元夕示意他下車騎馬,領著隊伍開拔進城。

春去冀州,夏夜回,路邊的合歡都開了,間或有一兩朵花絨從飄搖不定的窗戶裏頭散了進來,零零散散的落在了宛芳的羅裙上頭。

繞是宛芳心智最堅,到了這會兒也不由暗了眸色。

“合歡花開嫁娶時”,如今,花開荼靡,要嫁的人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為著給韶華服喪,又怕衝撞了言書的福祉,這幾日宛芳都挑了或月牙白或煙羅灰的衣裙來穿,身上除卻頸間的琉璃瓶外再沒有旁的飾品,烏黑如瀑的長發挽成婦饒髻子,鬢間點綴了一朵白色絨花,恰巧是合歡花褪色的模樣。

言書默了一默,終是開了口:“你我之間原也不必多繞彎子,這些日子我瞧你總是很有心思,之前又逃避在了育幼所裏頭,我知你傷心也不願逼你一味由著你。一路上,人多眼雜,也沒機會與你好好談一談。如今眼看著要到家了,你有什麼打算也該與我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