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書知道,隻要自己那口氣不泄,人就不會沉下去,所以哪怕嘴裏胸腔裏血氣翻湧,他都死死咬著牙關,沒有一絲一毫鬆開。
來救他的人了,撐過一盞茶,他就能活下去,他想活著!
等待這件事,總能讓時間拉的格外漫長,周圍的萬物也格外清晰,被血侵染的衣衫正在一點一點的朝外漂著紅暈。
言書嘴裏含了一口血,並沒有半絲外泄,這些血是方才把他丟出來的那個饒。
這樣重的傷,要怎麼救他?
打鬥的聲音由遠及近,連帶著他們的對話一起,清晰無比的傳進了言書的耳裏。
“錢左坤,你泯滅良心,竟敢對主子下手!你這般作為,將來有何顏麵去地下見主子!”
“什麼主子老主子的?他本就是個冤孽,我不殺他,自然也會有別的人來殺他。且不你今日能不能救下他。便是僥幸拖得人來,保下他這一命,難道你還能保他一世?”
“一不一世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們得到的命令就是要不顧一切的護著主子。你今日背主,來曆必不會有好下場。”
“嗬嗬,起來,這名字還真沒取錯。名字裏帶個書字,行事作風倒真成了書呆子。你也不想想,當今是誰的下。你口口聲聲要護著老主子的血脈,卻又一意孤行的背簾今聖上的令。到底,如今端坐龍椅那位,才是咱名正言順的新主子。水裏那個,不過是攪渾了皇室血液的雜種罷了。”
仿若一道細雷過身,言書苦苦秉持的那一口氣在聽到這破的秘密時瞬間泄了。
“你胡”三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一股腥澀的湖水就順著他幾欲發出尖叫的咽喉倒灌進了肺裏,疼的他幾乎發了狂。
求生的理智在那一瞬間燒的精光,言書撲騰著雙手,隻想遊回岸邊,掐著他們的喉嚨,讓他們把這些不知所雲的話一一咽回去。
然而,遊泳這件事,不會因為他一時激憤而有所長進,極度的憤怒和不知從何而起的恐懼想一隻帶了尖銳指甲的巨手用力的拽住了言書的心髒,帶著言書朝著漆黑的湖底慢慢沉淪。
日光被綠色的湖水隔離,年少的言書努力睜大了雙眼,想要看清那一輪越來越暗淡的光圈。
意識慢慢模糊,記憶卻漸漸清晰,往事如回馬燈一般在他麵前重放。
幾年前,言閔闖入自己院子,失了神智衝自己嚷嚷的那番話,一點點的撞入言書的腦海裏。
“你有什麼資格叫我閉嘴?難不成,是仗著父親喜歡你?要起來,你不會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吧?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言家是誰,言琮是誰的父親?”
難怪,二哥一直這般討厭自己。
言書有些生氣,氣別人這樣胡言亂語,更氣自己居然相信了那番胡言亂語……
思緒入懷,不由苦笑,原來一盞茶的時間,真的可以好久,久到讓人能推翻這十年的所有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