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的春天來到了,和煦的春風吹拂著大地,到處吐露出芬芳的氣息。在春風裏,柳樹飄灑著長長的綠發,搖動著婀娜的腰肢象在翩翩起舞;在春風裏,公路邊、大街旁那一排排的樹木也象在呼啦,呼啦地奏著進行曲;在春風裏,葉粒似乎聽到了冰雪融化的嘩嘩聲,萬物生長的咕咕聲,似乎也聽到了自己血液的奔流聲。就在這春回大地賞心悅目的日子裏,田蒙和邱老三己無罪釋放,葉粒也收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
這一次她又成了新聞人物,又考了個全市第一。戴淩雲說:哼,怎麼又是她?對這種出身不好的人,我們還是要講階級路線,不能隻看成績。好在“文革” 中被打倒,現已平反恢複工作的文教局一把手說:“我們不能再招白卷‘英雄’了,還要那樣搞就是對黨和人民犯罪!我們不能違背這次招生的文件精神。”文教局其他人也說我們應按現在的文件精神辦事,既然考了就要看成績,不能埋沒人才。很會見風使舵的戴淩雲不吭聲了。
當那封北京××大學的錄取通知送到葉粒手中時,她恍惚感覺在夢裏。她手中緊緊地攥著那封信,怕它在一瞬間會突然飛去,她心潮澎湃熱淚滾滾。
當王雲霞得知葉粒考上了北京××大學時,她很激動地說:“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何茂堯說:“得感謝改革開放撥亂反正,感謝鄧小平、胡耀邦……”
北上的火車鳴叫著,就要啟動了,葉粒和王雲霞、何茂堯、葉培,高麗娟、吳曉紅等人一一握手道別。田蒙和邱老三急匆匆地趕來,田蒙拿著才摘的潔白的玉蘭和金黃的迎春花,他把花遞給葉粒,抓著她的雙手久久不肯鬆開。遠處站著羅進川,他站在看得見她,而又不被人注意的地方默默地為她祝福。
列車徐徐地啟動了,哐啷──哐啷──地奏著歡快的歌向前奔去。葉粒一覺醒來,從窗口向外望去。黑夜正悄悄地溜走,在遙遠的東方,曙光已從地平線上升起。外麵是朦朧的平原。她知道列車已越過秦嶺。地平線上的亮色正在漸漸地擴大形成斑斕的色彩,有粉紅色、玫瑰色、乳白色、湖蘭色、淡青色……雲彩在不斷地變化著,紅色在不斷地擴展。一切奔跑的彩雲,飄忽變化的薄霧好似朝陽的伴娘和儀仗,正在迎接著朝陽的升起。葉粒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東方的變化。不一會兒,東方濃墨重彩瑰麗璀璨,朝陽頂著朱紅的頭蓋,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頭,一點一點地往上升。她終於露出了燦爛無比的笑臉,放射出萬道金光。霎時,霞光布滿了天空,天地充滿了光明,充滿了溶溶的暖流,充滿了和諧的交融。霞光給一些樹木和草原鍍上金色,天地一片輝煌。她深深地吸著車窗外清新的空氣,心中充滿了讚歎和驚奇,仿佛第一次看到朝陽的誕生,感覺象誕生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她把雙眼閉著,想把臉湊近朝陽,想伸出雙手去接住那金色的光芒。
哐啷──哐啷──哐啷——
列車風馳電掣地滾滾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