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梅樓遇上白丹婷,秋娘並不意外,作為五院藝比時太學院的主將,比試前來找博士談談心再正常不過,可她萬沒有料到,會在這裏遇上白丹婷的\"大哥\"。
樓梯下方人影模糊,可秋娘就是能清晰地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灼灼的,活像是將她從頭到腳刮了一遍,她扯動嘴角想露出個假笑來,最終是沒能成功。
\"大哥,你怎麼了?\"
秋娘聽這聲\"大哥\"便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被擰巴了一下,趕在白丹婷再開口前,扶著樓梯行了一個簡禮:
\"殿下。\"
\"你怎麼在這?\"這聲音低沉入耳,秋娘看不見也知道他皺了眉。
\"欸?\"白丹婷疑了一聲,頓了頓語調,秋娘就聽站在李淳身後的她輕笑了一下,而後道,\"我剛剛就想同你說這個,看來大哥還不知道杜小姐代了書學院來參比的事。\"
好吧,白丹婷嘴是快,這也省了她解釋不是麼,秋娘不無樂觀地想著,腦子一轉,不及她想出李淳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白丹婷便又給了解釋:
\"咦,杜小姐竟不知大哥是這次五院藝比的論判之一嗎?\"
秋娘又在心裏擰巴了一下,反正她也看不清人,幹脆就低了頭避開他視線,輕聲道,\"白小姐見笑,殿下未說,我的確是不知情。\"
\"嗬,這就是大哥不對了,怎也不同杜小姐說一聲。\"
白丹婷嗔了李淳一句,似是怪他沒講明,秋娘本是在轉移她瞞著李淳跑來參加五院藝比的事,被白丹婷這麼有意無意地曲解了一下,便讓話變了味道,就想李淳做什麼事都非得和秋娘交待一下才行不可,但凡是愛麵子的男人,聽了這話,哪有忍得了的。
秋娘聽出白丹婷在挑撥,掀了眉毛,心裏卻是有些可笑,李淳是愛麵子,可也分情況,果然,李淳不鹹不淡的嗓音又在這陰暗的樓道裏響起:
\"你一個人來的?\"
\"和小鳳一起。\"
\"頭一場比嗎。\"
\"剛消過名,您知道我琴藝不行的。\"
\"不是教過你兩首曲子。\"
\"怕一上去就忘了,丟了您的麵子。\"會兩首曲子怎麼上去同人比試,秋娘聽出李淳是在拿她開涮,便也同他瞎扯。
\"你倒是會替本王著想。\"
\"回殿下,這是應該的。\"
\"留下觀比嗎?\"
\"不了,又聽不懂。\"
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白丹婷同兩個王府侍衛幹站在李淳身後聽著,那兩個侍衛是沒什麼,反正是被無視慣了,白丹婷就有點兒尷尬了,雲裏霧裏地聽著他們閑扯,許是沒想到會有人能這般同李淳這沉默寡言的男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話,幾次想要插嘴都沒趕上話題,直到鍾鳴三回,樓裏樓外漸漸安靜下來,才得空提醒道:
\"大哥,你是不是該上去了。\"
秋娘嘴上和李淳貧著,心裏卻在發虛,畢竟她是偽造了李淳的同意書騙過杜氏跑來參比的,前頭那回吵架還一扭臉跑了,又幾回拒了同他出來\"賞花\",正怕李淳和她秋後算賬,便趕緊襯道:
\"是啊,殿下且上去吧,我先告辭了。\"
李淳在暗樓裏一雙眼睛將她臉上急走的表情看的清楚,好不容易在這裏逮著人,怎麼會讓她就這麼跑了,撩了衣擺朝上走去,錯身時候停了停腳,抬手搭在她繃緊的肩頭,道:
\"樓下等著。\"
\"呃,我待會兒還有事。\"
\"嗯?\"
別人是看不見李淳動作,秋娘卻因為肩上那隻溫熱有力的大手有意無意地捏了她兩下,帶些威脅,她臉畔瞬間窘紅,不甘心地小聲回道:
\"知道了,我在下麵等您。\"
就是這麼乖乖答了,那手掌還是多在她肩上停留了片刻,方才離開朝錯身上樓去,那倆侍衛不敢和秋娘搶道,退了下去,白丹婷也不急著上樓,等李淳在樓梯口沒影,才又邁了兩步台階,湊近秋娘。
\"杜小姐同大哥感情真好,讓人眼羨。\"
\"藝比快開始了,三小姐還是早點準備吧。\"秋娘沒接她話頭,客套了一句,便往樓下走。
她是知道白丹婷對李淳心思的,且眼瞅著是\"賊心不死\",但是她更清楚作為白家嫡女,倆人絕無可能,便不將她當成威脅看,頂多看見倆人一起心裏有點兒不爽罷了,真的就隻有一點兒。
李淳上去沒多久,君子樓內便響起一陣騷動,秋娘走出昏暗的樓道,對直走到湖邊一棵矮柳下立著,兩眼瞅著樓梯口,半盞茶內先後見著武元衡和柳宗元兩位由人陪著上樓去,有李淳在先,會在這裏見到花甲之年的五絕先生,已經不能讓她有多驚訝了。
有李淳那句\"等著\"放在那,秋娘就是再想走人也隻能挨樓外麵站著幹等,且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半中間郭小鳳還來找過她一回,沒少對李淳作為這次藝比論判一事表達了一番驚喜之情,說白了就是覺得李淳會給她全場三藝一路開綠燈,至少不會有做最差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