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麵色微變,通紅的眼睛閃了閃,強笑道:\"有什麼好說的,都是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見杜氏想要逃避,秋娘心知今日若是問不出來,再任杜氏這樣耽擱下去,她的身體非垮掉不可,於是隻能繼續追問道,\"娘,真的不能同我說麼?\"
看到杜氏眼中的閃避,秋娘飛快地握住杜氏放在被麵上冰涼的雙手,強迫她同自己對視,狠了狠心開口道,\"娘!您是不是想起爹了?\"
這是秋娘第一次在杜氏麵前提到\"爹\"這個字,對她的震驚可謂不小,以前秋娘剛穿越的時候從沒問過,她隻當是秋娘怕提及那個\"死\"去的爹會讓她這個當娘的傷心,可是現下從秋娘口中聽到這個字眼,卻讓她暫時顧不上心中的苦悶,重審起她以往的逃避心理,自己的女兒是那麼聰明,又怎麼會沒從家人的態度裏察覺出不對來。
秋娘不知道杜氏的心思,隻當她還不想說,輕歎一聲後還是決定坦言:\"娘,您還記得大哥進京前那一晚麼,你們兩個在院子裏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杜氏隻覺腦中一陣轟鳴,呆呆地看著秋娘一張一合的小嘴,啞聲問道,\"你、你聽到什麼了?\"
秋娘本也不想說出口,她知道杜氏如此隱瞞她,就是害怕她知道以後會傷心,可是她根本就不會傷心,她本來就是一個\"外人\",她本來就是一個連父母都不曾有過的人,重生一次讓她有了娘親和哥哥,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我全聽到了,從你們開始說爹的時候,我就在聽,而且一直記到現在。您也知道我記性好,小時候不大懂的事,現在卻是全懂了,娘,您這幾天是不是因為爹的事情在傷心?\"
杜氏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慌張地反扣住秋娘的雙手,哽咽道:\"秋娘,娘、娘不是有心瞞著你,隻是你年紀尚小,又是吃過苦頭的,娘怕你聽了受不了,因此才交待了你哥哥們不許同你講,你別怨娘!\"
秋娘連忙搖頭,柔聲道:\"您想岔了,我怎麼會怨娘,若不是一連三天都您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我也不會問出口,娘您同我講講好麼,憋在心裏總是不好的。\"
秋娘猜的半點也沒錯,杜氏這幾日之所以反常,全是因為心裏憋著事,又沒有人可以傾訴,自然食不下咽、魂不守舍,這世間最難治的便是心病,糾纏了杜氏整整十二年的往事本來已經被她強行崔閉了,可是兩次在長安城中見到當年之人,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再控製住情緒。
在秋娘再三地保證自己並沒埋怨她的隱瞞後,杜氏才放下一顆心來,被秋娘這麼一摻合,她幾日以來苦悶煩躁的心情竟然也緩和了不少。
看出杜氏神情的鬆動,秋娘往她身邊湊了湊,將小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娘,這是咱們家的事,不管是好是壞,我總有權利知道吧,那日您同哥哥的話我也隻是聽的稀裏糊塗的,就是知道爹並沒死,並且不要咱們了,至於其他的卻是一直在自己瞎猜。\"
杜氏順了順秋娘的頭發,苦笑道,\"娘也是傻子,早該發現你這麼些年從未問過你爹的事情,是大大地不對勁,總想著怕你擔心,卻沒想到你早就知道了。\"
\"娘,我一點都不傷心,就是好奇,您跟我講講好麼?\"秋娘看不到杜氏的表情,但能感覺她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不由暗鬆了一口氣。
得知秋娘已經知道了部分當年的事情,再看她真的沒有表現出傷心或者憤怒的態度,杜氏這會兒緩過勁兒來,便沒了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又被她再三詢問當年之事,稍作猶豫便掀開了被子,讓秋娘脫了外衣躺了進來。
娘倆鑽在一個被窩裏,秋娘輕輕靠著杜氏,聽她用著有些沙啞的聲音,娓娓道來了那段塵封了幾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