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國子監所在的務本坊,季德熟門熟路地帶著杜氏二人摸到了學生宿館的後門,因其規章所在,杜氏和秋娘隻能在門外等候著他進去喊人。
杜氏有些心焦地在宿館門前的石台上來回踱著小步,時不時朝那敞開的大門裏麵望去,但也隻能看見院中一些花草罷了。
秋娘倒沒她這麼迫不及待,靜靜地打量這大周,剛剛暗讚一聲這後門都修的如此氣派,就見三個同樣身穿雪青色深衣、頭戴黑紗小冠的少年結伴從院中走了出來。
當中那個腰掛精美紅玉、兩頰略微凹陷的少年斜看了她們一眼,嗤笑一聲後,對身旁兩人道,\"看著沒,這不曉得又是哪個窮鬼的窮親戚。\"那兩個跟班模樣的少年便把視線調往杜氏母女身上看了看,然後賠著笑應和他的話。
他們聲音並未壓低,杜氏和秋娘聽了個清楚,一個繃緊了牙齒,一個則是靜靜看著他們。
那少年說完話後剛向前走了幾步,餘光掃到秋娘的小臉,輕\"咦\"一聲後,便轉身帶著兩個跟班走向她們,站定在母女倆身前兩步處,伸手指著秋娘尖聲對身後人說:\"你們看看,這小丫頭的眼神兒像不像一個人?\"
那根指過來的手指,離秋娘的鼻尖也不過兩寸,杜氏攥緊了牽著秋娘的那隻手往後退了退躲開那根手指,廢了好大勁才止住上前掌摑他的衝動,沉聲道,\"你放尊重些。\"
\"噗哧\"一聲,那少年聽了杜氏的話頓時笑地前仰後合,邊笑邊指著杜氏高聲說道,\"聽見沒,讓我放尊重點呢,哈哈,叫小爺對這些個下三流的尊重...哈哈\"兩個跟班湊到他身邊,跟著嗤笑了起來。
秋娘撇頭避開他說話時候噴過來的口水,扭頭指著自己的小臉對杜氏道,\"娘給擦擦,唾沫星子噴到臉上了,臭臭的。\"
腰掛紅玉的少年猛然止住了笑聲,伸出雙手將兩個尚在咧嘴嬉笑的跟班使勁推開,逼近母女倆,在杜氏尚未反映時一把扯住了秋娘的的左肩將她拉到自己跟前,睜著一雙瞪圓了也不顯大的眼睛,咬牙問道,\"你說誰嘴臭?\"
\"你做什麼!\"不待秋娘答話,杜氏厲喝一聲後,忙伸手一把將她又扯回了自己身邊。
那少年臉色愈發難看起來,側頭對著剛才被他推開的兩人低罵道,\"蠢貨,還愣著幹什麼,上去把那臭丫頭給我拉過來!\"
秋娘正暗自後悔剛才自己為何要逞那口舌之快,兩人已經圍了上來,待要伸手去抓人,就聽身後傳來一陣輕咳聲,夾雜著沙啞的人聲道,\"咳、白止,咳咳、你們又在欺負人了麼?\"
聽見這聲音,兩人卻出奇地停下了動作,有些局促地走到了那帶著紅玉似乎是叫白止的少年身後。
秋娘趁杜氏手勁略鬆時候探出了小腦袋,偏頭便看見從門口處翩然走出的瘦高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那身雪青深衣穿在他身上更顯纖瘦,一手掩在唇邊輕咳著,容色清秀的臉龐泛著病態的白皙。
白止看見來人後,臉色微變,冷哼一聲,道:\"杜牧,你這病秧子還沒好全就又跑出來多管閑事,等下暈倒了我可不會送你回去。\"
這名喚杜牧的少年聽他如此說話卻不氣惱,反而放下了掩唇的手,唇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咳咳、若是你知道白大人在前院尋你不著,咳、這會兒正往後門走來,怕是還要感謝我的多管閑事呢。\"
杜牧,看來這位就是,人稱樊川居士,晚唐傑出詩人、散文家,尤以七言絕句著稱,“小李杜”,秋娘心裏很是激動,哇靠,杜牧就這麼點,還病歪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