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香香也僅是考慮了片刻,便被她們說動,杜氏母女一陣歡喜後輕手輕腳地整理了衣著,秋娘又快速在這屋子裏摸了一圈,這才跟著劉香香悄悄出去,任那燭台留在桌上,摸黑上了二樓。

劉香香站在二樓緊閉的那扇門前,對了半天的鎖眼,\"哢嗒\"一聲脆響後,三人心中皆是一喜,又緩緩推開這扇久未人動的木門小心不讓它發出\"吱呀\"的聲響,挨個閃了進去。

杜氏第一個從那扇兩人寬的窗子跳了出去,借著月光,秋娘看清這窗外便是李鎮後街的一條小路,由於地勢原因,這小樓一樓是建在坡下,從二樓跳到路麵也僅有兩人高度,看著危險可地麵卻是鬆軟的泥土,真正躍下隻要小心不扭到腳踝還是很安全的。

就在秋娘滿心激動的認為幾人就要逃脫這鬼地方的時候,突然隱約傳來一陣陣女人的喊叫聲,豎起耳朵一聽,才知那守在門外的仆婦們竟是已經發現她們不在屋中,因此才開始大呼起人手來。

劉香香也是聽到了樓下的呼叫聲,原本有些放鬆的神色再次緊繃起來,她隻是片刻猶豫間,便輕推了一把秋娘,道:\"秋娘,你先下去。\"然後便轉身要走。

秋娘卻不聽她的,不但沒有跳下去,反而伸手拉了她的胳膊,急聲道:\"香香姐,你要做什麼!\"

劉香香強壓慘淡麵色,回頭對她露齒一笑,道:\"我去把門關好,你先下去。\"

\"不要,咱們一起下去!\"月色下,劉香香一張清秀小臉卻是比在樓下屋中燭光裏更慘白一些,秋娘見了她這笑容,恍惚間又憶起大年前那個午間陽光下的人影,隻覺得心頭一抖,說什麼也不願意鬆開手來,她有預感,若是現在放任劉香香離去,那恐怕她今後是再也見不到這個重情重義的女子了。

劉香香毫不設防被她拉住,尚未回神卻又被推向窗口,這時樓下已經傳來了陣陣腳步聲,她情急之下也沒有多想,就抱住秋娘縱身躍了下去,兩人隻覺得耳邊風聲一呼而過,便已經是落到了地麵。

杜氏並不知道二人在樓上短暫的對話,隻忙上前將她們一一扶起,又聽秋娘急聲道:\"娘,快走,咱們被發現了!\"

於是三人相互攙扶著,使盡了全力往遠處逃去,身後是幾個仆婦氣急敗壞的叫喊聲,三人穿過兩條街來到鎮外大路上,已經有些脫虛。

到底還是杜氏身體好,一手扯著一個勉強繼續跑步前行,隻因身後竟然隱隱傳來了男子的喝叫聲。

劉香香和秋娘也是聽見那陣陣\"站住\"、\"停下\"、\"別跑\"之類的喝叫,這也讓原本已經無力的兩人又猛地提起一口氣來,跟著杜氏的步伐堅持著朝記憶中鎮外的一片樹林跑去。

三人都沒敢開口說上半句話,一張嘴午夜的涼風就灌進喉嚨裏,疼的就像是咽了一塊棱角銳利的尖冰,身後躁動越來越大,秋娘忍不住回了一下頭,就見不遠處幾束火光正離她們越來越近,期間夾雜著人吼與狗叫聲。

此時她胃部一陣痙攣,渾身寒毛都已立起,反拉住了杜氏的大手,餘光大處尋覓藏身之所,無奈這裏十分空曠,僅遠處一片樹林尚可藏身,卻隻怕她們跑到那裏之前便會被人抓住。

\"噠噠、咕嚕嚕\",\"噠噠、咕嚕嚕\",秋娘在寒風中努力睜大一雙眼睛,瞅著那遠處樹林裏突然鑽出的馬車。

匹棗紅駿馬在月色籠罩下,渾身散發出滲人的血色光芒,漆黑的車身似要和夜色融為一體,就連那頭戴褐色鬥笠一手揮舞著韁繩的車夫,也像是地獄的使者般讓人心驚膽顫。

秋娘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同杜氏緊握的手上用力一拉,竟是扯著兩人都朝著那詭異的馬車奔去,僅是十幾步後,那輛馬車便已經行至她們兩丈之外,秋娘腦中一炸,猛地甩開了杜氏的大手迎了上去――

\"籲!\"\"嘶!\"那車夫在馬車即將撞飛秋娘之前擰住了韁繩,兩匹線條優美的駿馬當即前蹄高曲鳴叫了起來,顧不得一旁杜氏同劉香香尚在震驚之中,秋娘兩步跪倒在那馬車前,略帶顫音地高聲道:\"請車內主人救我母姐三人!\"

那馬夫打量了一眼三人衣發淩亂的模樣,既不嗬斥秋娘剛才的危險行為,也不理會她此刻的請求,反而轉身將車簾揭開一道縫隙,好讓車內之人看清外麵動靜,低聲恭敬問道:\"公子?\"

耳聞這車夫話語,秋娘一雙勾人大眼,直直從那被掀起的一角車簾中盯向車內,但由於光線卻半點也看不到裏麵人影,她使勁咬了一下嘴唇,又衝著馬車狠狠磕了一個響頭,強忍顫栗再次喊道:\"請公子救我母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