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秋娘上輩子便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死心眼,即使到了這個份上,她驚慌過害怕過無措過,但卻從沒有想過放棄,隻要她娘還沒真的做那李夫人一天,她就會努力想辦法擺脫這種困境,而不是束手待縛,今夜被帶出靠山村前,她是有被牛氏的舉動傷心到,但卻沒有感到絕望,必是死過一次的人,什麼事都比較想得開。
杜氏也隻是哭了一小會兒,便擦幹了眼淚,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神逐漸狠厲起來,秋娘借著燭光看清她變幻的神色,正感疑惑,便又聽她咬牙說道:\"娘除了――就沒這麼委屈過,隻恨咱們娘倆識人不清又遇了小人,又都是弱智女流無力反抗,可他們以為娶了我就不必擔憂了麼,若是有那麼一天你哥哥們回來,娘定要這些混賬付出代價來!\"
秋娘聽她這話,卻是恢複了以往精明嚴厲的模樣,但卻反而讓她更擔心起來,隻因她話裏竟實實露出認了這倒黴親事的想法,於是忙勸道:\"娘,您別亂講,這不是還沒成事麼,那婆子都說了還要等上三日。\"
杜氏收了狠色,看向她的眼神轉為溫柔,道:\"你這傻孩子,娘就是氣不過才這麼一講,要嫁那混球,卻是死都不行的,娘就不信他們真敢罔顧人命。好了,孩子,躺下睡會兒罷,折騰一夜娘也累了,有什麼咱們等休息好了再商量。\"
秋娘知道現在繼續這麼耗著也是無濟於事,這具孩子的身體到底是容易疲倦,確實不如好好睡上一覺,便聽話地鑽進被窩,由杜氏摟著輕輕拍哄,緩緩陷入沉睡。
可是現實總是一再打擊兩人僅剩的希望,之後兩人也試過在送飯和放風時候逃跑,但也僅僅溜到院子門後就被人逮住再關回去,換來下一次更加嚴密的看守,一直到了第三天,母女二人也再沒有想出任何應對之策。
深夜,小樓外守門的仆婦換班,第一天送杜氏母女進來的那個掌事婆子,同另一個剛替上的仆婦守在門口處說起了閑話。
\"怎麼樣,裏頭兩個還想著跑麼。\"
\"今日倒是安生,沒整那些個幺蛾子出來,想來是知道明日一旦禮成再折騰也沒用罷。唉,早早就順了不好麼,連累咱們大半夜也不能休息,連您都給支來了。\"
\"哼,現在看著不老實,以後有她們好果子吃,柳姨娘正積著一肚子氣待要撒那。\"
\"可不是,說什麼傳承香火,且不說這麼個半老徐娘還能否下蛋,依我看,就算有了也不見得能生下來。\"
\"噓!這話可是你說得的。\"
兩人噤聲了一陣,又聞另外一個聲音突兀響起:\"二位嬸子。\"
\"喲,這不是蝴蝶麼,怎地到這頭來了,可是鄭少有什麼吩咐?\"
\"嗯,少爺說了,要我進去勸勸裏麵那位,免得明日喜宴上她整了事出來,門開開罷。\"
兩個仆婦應聲後便把門打開放她進去了。
杜氏和秋娘坐在裏屋床上苦思著怎樣在明日婚禮上逃脫的計策,因外頭人說話聲音是放低了的也沒讓她們聽見,忽聞小樓裏想起開鎖、推門、關門、落鎖一係聲響動,才另她們回過神來。
聽見有人腳步近了,杜氏雙手不由摟緊懷中秋娘,兩人睜大眼睛防備地盯著臥鄭門口處,就見到一人影手捧一方燭台,打起簾子走了進來。
因是在七八步外,燭光幽暗,但那女子姣好的身型依然依稀可辨,可惜杜氏和秋娘不是什麼風流才子,自然沒那些風花雪月之情,這又是初春的半夜裏,她們隻覺得眼前這女子出現在深夜小樓中,端的是陰森無比。
杜氏想起這樓原是李夫人居住的,胡思亂想下愈加毛骨悚然,聲音有些發抖地問道:\"你是誰,是人是鬼!\"
那人似是聽出她聲音裏的慌張,便停了腳步不再上前,反而將燭光移到臉前好讓兩人看清楚她的麵容,更是壓低了嗓音對著杜氏道:\"嬸子別怕,是我。\"
杜氏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處,見她動作卻是呆住,還是秋娘眼尖,仔細看後便發現眼前這人麵容竟是似曾相識,腦中靈光一閃,她好不容易才抑製住已經到喉的驚叫,小聲問道:\"香香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