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入夜,刺骨冰涼。
夜氏皇朝京都莫涼城內,入目皆是荒涼冷澀,一聲淒厲的女子叫喊從瀾王府後院傳出。
“司顏佩,把孩子還給我!”從榻上滾落的女子一身白色裏衣已經被汗水濕透,她臉色蒼白,長發披散,正吃力地向司顏佩爬過去,顫巍巍地伸出手去。
“還給你?”床邊,濃妝豔抹的司顏佩滿臉譏諷笑意,指甲從懷裏的嬰孩臉上輕輕劃過,孩子剛出生,被她這一折騰,啼哭不已,司顏佩聽得煩了,下意識地抬手捂住孩子的口鼻,“司雪衣,隻要你老老實實幫我辦成這件事,我就把這孩子還給你。”
“你……你這賤人,別動我的孩子!”雖然雪衣不善罵人,可眼下司顏佩這麼對待她剛出生的孩子,護犢心切,雪衣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話剛說完,司顏佩就瞪了瞪眼,俯身甩手給了雪衣一耳光,“不知哪來的野種,也敢這麼囂張!”
說著,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仰頭得意地笑了笑,“可真是一代傳一代呀,你那下賤的娘不知跟誰生了你這野種,竟然抱回來說是我爹的女兒,現在你又不知跟哪個野男人生了個野種,說是殿下的孩子……嘖嘖,司雪衣,容家就隻有這麼下賤的胚子嗎!”
雪衣渾身劇烈顫抖,雙手深深剜進肉裏,卻不知疼痛。
一個月前,太和皇帝崩,留詔傳位於剛剛被立為太子的瀾王爺,所有人都知道太和皇帝的死和這詔書有問題,卻又礙於夜明瀾的和蘇家的勢力,不敢妄動,隻有二皇子玄王爺出麵反抗,卻被夜明瀾的軍隊逼出莫涼城,生死未卜。
也就在那時,傳出了她與玄王爺夜青玄私通的謠言,夜明瀾問也不問就將她關進了後院,扶她的庶姐司顏佩為太子妃,到這時雪衣才知道,爹爹之所以一直帶待冷漠,是因為她根本就不司家的女兒!
本想這個孩子是夜明瀾的,就算他不管她的死活,可至少也會在乎孩子,直到司顏佩說出另一個真相……
就在她和夜明瀾新婚當晚,他接到密報,離府去截殺夜青玄,又怕她起疑,所以安排了一名心腹陪了她一夜!
她是他的妻啊,他竟能如此待她!
難怪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之後,他每次看著她的眼神都可怕得像是要殺人。
手心裏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地上,雪衣咬著牙淒淒笑道:“我十五與他相識,十八嫁他為妻,這些年來我費盡心思為他做事,待他沒有絲毫異心,他卻此對我!”
“誰讓你與夜青玄私通勾結,企圖與他裏應外合對付殿下。”
“我沒有!”雪衣斷然否認,“這不過是你為了當上太子妃,捏造的謠言!”
“沒有?”司顏佩高高挑眉,“殿下早知道你會否認,所以讓我問一句,當年夜青玄重症不治,出手救他的人,是不是你?”
雪衣猶豫了一下,她確實救過夜青玄,當年夜明瀾出兵北疆,被困敵中,她心急無奈之下,跑去找夜青玄求他出兵,隻要能救下夜明瀾,她就治好他的病。
事後夜明瀾獲救,還曾為此誇讚她足智多謀,不愧是容家後人,卻沒想到如今這件事竟成了他憎惡她、懷疑她的理由!
司顏佩像是看出了雪衣的心思,譏諷笑道:“蠢貨,夜青玄是殿下最大的勁敵,你救了夜青玄,不是背叛殿下又是什麼?好在殿下一直都不過是在利用你,你難道就沒想過當年鴻鴛宴為何那麼巧,你就與殿下配到了一起?”
利用?這些年來的一切竟然都是利用!
雪衣渾身冰冷,不由回想起她十五歲那年的鴻鴛宴,那時夜明瀾十九,溫潤如玉,能文能武,是京中女子夢寐以求的夫婿人選,所以當寧皇後宣布她與夜明瀾配為一對時,欣喜與羞澀已經蓋過了一切理智。
現在想來,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夜明瀾設下的局,他看中的隻是她司家嫡女的身份以及她背後的容家而已!
她清楚地記得,當時容家家主、她的外公語重心長地跟她說:“瀾王爺非天定君命,雪衣,你當真想好了?”
那時她滿心都是那個溫柔如水的男人,哪還有細想的心思?
想到此,雪衣心裏一凜,一把抓住司顏佩,“容家呢?容家的人呢?”
司顏佩臉上驟然拂過一抹陰冷笑意,歎息著道:“咱們畢竟姐妹一場,今天你生孩子,便讓你見見容家人。”
說著對著後麵的下人招手示意。
雪衣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緊張地看著一隊軍衛抬著一個個木架進來,她顫巍巍地爬上前打開蓋著的白布一看,驀地一愣,跌倒在地上,眼淚如雨落下。
這哪裏是人,這又哪裏是屍體?這分明就是……殘肢斷骸!每一個都是,全部都四肢頭身分離,一看便知是用力撕扯開來的!
表兄,曦兒,舅舅、舅母……甚至連表兄那個兩歲的孩子也在其中!
“啊……”她雙手緊抓著白布,竟是將白布抓碎了,淒厲的哭號傳遍瀾王爺,“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