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婧忍住眼中濕潤:“外頭已有客到,爹去外院招呼客人,母親去內堂安排客座了,你陪我說會兒話吧。今兒你起得太早,又沒吃什麼東西,這會兒可撐得住?我和母親說過了,你不好見生人,今兒除了我的院子,哪兒都是鬧哄哄的,偏生今天小廚房的人都去外頭幫忙了,母親說會安排人親自給你送吃的。”
方琮笑:“今兒是姐姐的大喜日子,姐姐不準備上轎做個美美的新娘子,倒先擔心我是不是有東西吃?沒關係的,水色等會兒就要回朗悅莊,但緋流會留下,橫豎也餓不著我的,不必讓夫人費心了。這幾天將軍府會忙到人仰馬翻,還是不要為了我額外費神的好。水色,外頭迎親的人快到了,該準備的東西可都齊備了?你去看看吧,待姐姐的轎子到了言家,你就回朗悅莊吧,緋流在這裏陪我住幾日就好。”
水色應聲出去,緋流去整理帶來的東西。燕婧四下看了看笑道:“妹妹的耳力倒比習武之人還要好呢。”
方琮笑回:“我不能習武,所以隻好勤加磨練,若非如此,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時辰也該差不多了,我送姐姐過去吧。這一路上難保不會遇到什麼,姐姐手裏的東西是我連夜讓水色做的,雖然粗糙但效果絕佳,若遇到危險隻管丟出去,我安排的人會幫姐姐處理幹淨。緋流,拿蓋頭來。”
大頭蓋頭遮住了燕婧的視線,她握著方琮微涼細瘦的手慢慢走出自己的住了將近二十年的閨閣,一步一步走向大門,走向自己未來的全新人生。燕婧察覺到手中的是一個圓溜溜的小球,有著讓她舒心的溫度和香氣,緩解了她的不安。燕婧就覺得手心被輕輕一按,隨即聽到方琮近在耳畔的聲音:“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夫人會將你一路送到外頭,隨轎的喜娘是我安排的人,有任何不適都可以跟她說。點心也放進轎子裏了,若覺得餓都吃光也沒關係,另外那一份流花已經帶在身上了。姐姐,幾天後再見吧。”
燕婧被方琮帶著身子一轉,另一隻手就被母親握住,她下意識地想扯住方琮,卻被掌心的溫暖阻止。燕婧將手指縮回袖中,握著母親的手踏出了大門。喜娘掀開轎簾,待燕婧坐穩後才吩咐起轎。將軍府和言家在亞城的南北兩端,騎馬尚且要不少時間,今日大喜更是要走得穩妥,所以最快也要將近一個時辰。
燕婧察覺到轎子平穩行進,這才鬆了口氣,垂頭打量手中寸餘大小的碧色藥丸,沒多久她就覺得無趣,略側身打開了方琮準備的那對攢盒,隨手拈了塊棗泥菱粉糕吃著。一時間又感歎方琮細心,準備的糕點不但美味又討了口彩,而且很便於取食也不會留下碎屑弄髒嫁衣。燕婧吃了幾塊點心,正想拿帕子,轎簾一掀,喜娘遞進一小包東西並低聲道:“新娘子擦擦手漱漱口吧,那對攢盒若空了隻管遞出來。”
燕婧喝了些熱茶,又打濕裏頭的帕子擦手,這才將攢盒等物都遞了出去,誰想喜娘又塞給她一對小盒:“新娘子用了茶水,妝容恐會,這是主子讓備下的,裏頭是新娘子今天早晨用過的花膏和胭脂。”
燕婧對著小手鏡補妝,沾了花膏潤手,又從隨身的荷包裏拿了兩顆金珠隨著小盒遞出去:“多謝您了。”
喜娘謝了恩賞,囑咐轎夫走得穩當些。騎馬的言擎瞥見轎子外喜娘的舉動,總算放下心來:那位方姑娘果真不是普通人這位喜娘一看就是不世出的高手,能讓這樣的人給婧婧隨轎,該需要多大的能力?不過也多虧了她安排了這樣一位高手,這一路上明裏暗裏的試探都被喜娘輕鬆擋下,看來還剩下的一半路也能平順走完了。言擎收回視線,繼續盯著周圍的動靜,領著新人隊伍浩浩蕩蕩地向著言家走去。
繞過正街,距言家隻剩下一刻鍾路程的時候異變突起。言擎沒有驚慌,他冷靜利落地指揮家丁擋住這些名義上是來道喜,實則是鬧事的人。喜娘貼著轎子溫和笑著:“新郎官人緣不錯呢,有人沿路來恭喜,新郎官正讓家丁散喜錢呢。新娘子可要耐心些,這些人很快就會散了。”邊說邊翻袖打掉兩枚飛針。
燕婧聽著那溫和的聲音,提起的心慢慢落了地,她笑著應了一聲,繼續在轎中端坐。言家的家丁深受利落,很快就製服了歹人,隊伍繼續前進。言擎看著近在眼前的大門和等在街口的家人,臉上露出了放鬆的笑容。喜娘也鬆了口氣,她按著規矩揚聲喊吉利話,看著新郎踢轎門,她彎身將新娘子扶下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