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花廳裏座無虛席,放眼望去每扇屏風後的小桌上就坐的不是權貴就是富賈,各有嬌奴美婢或打扇或執壺,隨時靜候自家主人吩咐。叫價已經進行到一個階段,現停在三千兩的價位,因著有好些貴客吩咐家仆外出將銀票折現,老板便暫停叫價讓眾人稍事休息。
又一扇屏風被展開,屏風頂部垂著的風鈴輕輕搖動,宣告著又一位客人入場叫價。老板親自引路並服侍這位新客人入座,排場之大驚動了臨近的幾扇屏風後的客人,幾雙眼睛在屏風邊側閃爍片刻隨即撤回去跟主人說明看到的情況。來人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但觀其步態應該是位女子,她的隨侍隻有一位穿金戴銀的婢女也是蒙了麵,但那婢女身形嫋娜,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端的一股自然風流。老板又親自捧了茶果恭敬侍奉,但婢女不讓老板再近身,隻在屏風外側接了東西便打發人走開了。
就在旁邊的幾桌客人猜測這位女子究竟是何身份的時候,老板宣布叫價繼續。三千兩很快漲到了五千兩,五千兩又到了八千兩,老板揚聲道:“這位客人出價八千兩,可有哪位貴客願出更高的價碼?”
花廳裏安靜下來,這時就聽到一句嬌俏的女聲傳出:“一萬兩。”
廳裏一片嘩然。老板笑道:“有客人叫價一萬兩,可還有哪位貴客願出更高的價碼麼?那麼,雲公子今日的……”
“等等,我出一萬一千兩!”花廳中間的某扇屏風後傳出一句中氣十足的叫喊,聽聲音還帶著氣呼呼的不舍。此言一出,花廳裏又是一片嘩然,老板笑而不語,果然沒多久,“一萬一千一百兩!”“一萬一千五百兩”之類的聲音又陸續響了起來。
正亂著,眾人就聽到那熟悉的嬌俏聲再次響起,帶了淡淡的笑意:“方才奴婢代主人說的是一萬兩。”
在座的有些個脾性浮誇的人,聽見這嬌聲鶯語自以為得了趣便出言逗弄:“我的親親可人兒,大爺有的是錢,我可出一萬五千兩,隻我是不叫雲公子的價而是想包你一夜,保你欲仙欲死,你可願意呐?”
周圍一片附和,那嬌俏的聲音不帶絲毫惱怒的慢慢傳出屏風外:“黃金一萬兩。”
花廳一片悚然!就在眾人抽氣的時候,就聽那聲音繼續道:“隻要我家主人開口,就算讓奴家倒貼一萬五千兩銀子陪您一夜也是可以的,這點小錢奴家此刻就拿得出來。”
老板適時開口:“有客人出價黃金一萬兩,可有哪位貴客願出更高的價碼?既如此,雲公子今日的時間便交由這位客人處理了。二樓雅間已經備好水酒,鄙人做東請列位貴客小酌一杯,望各位客人下月十五再來捧場。”
這些權貴富賈被一個不知身份的女子壓了一頭,心裏多少都有些不舒服,虧得老板會做人,眾人便準備順著台階下來。店裏出了兩個夥計每次隻收一架屏風,為的是給客人留足了臉麵,即使大家都很熟,即使很多人一張嘴就暴露了身份。外桌的仆人正服侍主人起身,就聽見那嬌俏的聲音又次響起:“我家主人都沒起身,你們急什麼?在我家主人麵前說了那麼多下流話就想這麼走了?倒難為老板把亞城這些個下流草包都聚在一起,還有膽子敢請我家主人過來。”
老板立刻賠笑著揚聲道:“各位貴客,樓上雅間酒水已經齊備,請各位移步吧。這位姑娘,您的主人已買下了雲公子今日的時間,須知一寸光陰一寸金的道理,還是不要多耽擱了。”
這位新來的客人究竟是何身份眾人不得而知,但她的婢女幾次張狂,老板不但一直忍讓而且努力圓場。亞城乃千年古都,從來都是藏龍臥虎之地,能這般撕扯金老板的麵子,如果不是老板有把柄在這對主仆手中,就是這對主仆的身份當真高貴到必須用這種方式對待。無論哪一種這裏都不是久留之地,因此臨近門邊的幾桌客人紛紛做好離開的準備,此時就聽一聲冷笑,偌大的花廳內彌散開一股清幽的冷香,老板匆忙間來不及提醒,隻能掩住口鼻苦著臉聽各扇屏風後陸續傳出人體倒下的聲音。
有人在重重屏風後輕笑,聲音柔和煞是好聽,蒙麵的婢女道:“你既懂得一寸光陰一寸金的道理,還不趕緊帶路?”老板不敢多言,躬身上前將二人引至外頭一座臨水的小樓前。蒙麵婢女擲下一個金線繡珠的小荷包:“賞你的。”老板恭恭敬敬地磕了頭,探手小心翼翼地撿起了荷包才千恩萬謝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