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淅瀝,湖中枯黃的荷葉被打得搖搖擺擺,雖才入冬,這風卻吹得人骨子裏涼颼颼的。
鍾撰玉立於湖中亭邊,看著眼前獨具江南特色的風景,隻覺得恍如隔世。五年了…自己終於又回到了這片土地。
伺候鍾撰玉多年的婢女在一旁衝著煤爐揮著扇子,空氣中彌漫著燒牛乳的味道。鍾撰玉眼睛一閉,差點以為自己還身處草原。
“郡主,牛乳溫好了。”婢女春和恭謹得彎著腰,雙手將盛著牛乳的瓷碗舉過頭頂遞到鍾撰玉麵前。
鍾撰玉撇了牛乳一眼,白晃晃的牛乳盛在透亮的青瓷裏,倒是好看得緊,可是她一點都不想喝,於是淡淡道:“都回到臨安了,我又何必要喝這些。”
春和聽到這話一愣,微微抬頭看了看她的臉色,猶豫道:“那奴婢…將這些都撤了?”
“撤吧。”鍾撰玉擺擺手:“我又沒吩咐要喝這些,早就該撤了。”
“喏。”
春和乖巧得應了,正緩步向後走退著,手腕就被一個不重的力道給箍住了,抬眼看去,竟是景明。
隻見這比春和年長許多的婢女上前端端正正得行了一個禮,一板一眼道:“郡主安。讓郡主喝牛乳是二姨娘吩咐的,望郡主不要讓我們這些下人難做。”
“哦?”鍾撰玉眼睛眯了起來,難辨喜怒:“那這牛乳我是非喝不可了?”
景明不敢應這話,隻把腰彎得更低,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場麵一下子安靜下來,春和驚得直冒冷汗,恨不得將頭埋到地裏去。
半晌,鍾撰玉笑了一聲,拿過春和手上的牛乳一飲而盡,隨手將空碗扔給景明:“所以,我最不喜歡你們這種不聽話的下人了。”
景明眼疾手快得接住了空碗,為自己開脫道:“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嗤,行了,回去好好伺候你的主子吧,別在我這裏礙眼了。”鍾撰玉看見她那樣子就煩,趕緊將她打發了。
“二姨娘將奴婢送給郡主,奴婢的主子就是郡主,郡主這是何意?”景明回道,腳步不曾移動半分。
這回鍾撰玉可就真惱了,也不管什麼禮儀抬腳就往景明的膝蓋踹去。她從習武,哪怕景明再壯實也被踹倒在地。
這一腳來得突然,景明隻感覺膝蓋一軟就摔倒在地,臉上盡是愕然。
“還不快滾?”春和適時出聲。
她的聲音嬌嬌軟軟沒有什麼殺傷力,景明卻無睹聽出了威脅之意。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閉緊了嘴巴,爬起來又向鍾撰玉行了個標準的禮,才踉蹌而去。
鍾撰玉看著景明走遠了,便收回目光繼續看著湖中的枯荷,湖水中許是有魚兒遊動,泛起微微漣漪,幾株枯荷在湖中搖搖曳曳,與邊上的浮萍兩相呼應。
“春和,我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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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撰玉是本朝唯一一位異姓王的獨女,貴為郡主,本該千嬌萬寵地長大,卻年紀輕輕就被送到北夷,在那片草原上做一個質子。
其實本來不是她的,畢竟質子這種東西,當然是要皇子才夠格,連公主都不行,可她有個好爹爹——五年前的平遠大將軍,如今的鎮北王,鍾永年。
鍾永年一生戎馬,參加過的戰役無數,成為指揮後更是戰無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