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九有些擔心,家主幾日困在房中,不眠不休。每每去看,皆是孤影獨坐。手中勤翻賬本不停,走進一觀,那賬本卻是倒著的。
幸而這幾日未發生大事,隻有件奇事,端的怪異。
幾日前鳳府祠堂竟然失火,大火連燒了三日,過後竟露出一條地下的密室來。據說自那之後,鳳島主便稱病不出,時常由一個小廝端送飯菜進出。
市井都傳,那鳳島主未免太迷信,竟至於為這事兒一病不起。
將這消息當做笑話講給家主聽,可家主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家主心中思慮,他怎能不懂。極力追查是何人帶走,樂菱姑娘除了弟弟,在島上並無親眷,處得近的丫頭沒幾個,叫過來細細盤問下,竟無一點線索。
思及那塊手絹,叫來身邊仆從,仔細交代後讓其離開。
再進家主臥房,卻見他正手勾著雙桃注,往畫筒裏澆水。肖九連忙抓住陶翡衣的手,他發現也隻淡淡扯動眉角。
將畫筒搬至角落,卻不小心驚了那隻正窩在牆角的小祖宗,不似平日揚爪示威,卻神情懨懨。再回看,一人一貓卻是同樣心思。
待肖九離開,陶翡衣凝眸,手心張開,正是葫蘆玉佩和木蘭簪子,雙眼迷茫,愣愣發呆。
憶起她將其擲地那刻情形,心中仍隱隱作痛。曾經被她珍藏寶貝,跳湖去救,如今卻決絕永棄。
是他執念太深,還是命定緣淺?
肖九正想親去縱府一探,卻聞訊說那邊礦島出事,幾人被壓礦洞下生死不知。
家主聽聞,這才將將打起精神,連夜行船趕過去。
幸而臨行前,肖九未忘記交代幾名侍從,嚴查此事。
車水馬龍的街道,街邊的一輛馬車很是普通,上麵沒有任何的家族徽記,彰顯不出交租主人的身份和地位。但是,待車簾子一掀開,那車中坐著的,竟是縱府的縱亦白和縱高明。
“這丫頭身上你給下的到底是什麼毒,怎叫人摸不透?”
“並非是毒,而是一種藥物,可以致人失憶。隻是這藥效,我並不知道具體如何。”
“天下果有如此奇藥?”
“嗯,但不確定因素太多,隻為鳳島主剛研製的藥物,還未及時拿人試驗。”
當時情形危機,服下藥物,總比死在縱小蕊手裏強,沒有時間去思考。
馬車中沉默一陣,縱亦白看著車廂中仍舊在沉睡的丫頭,交代道:“爹,這邊的事情,我暫且先托付與你。若有大事,待我回來再做定奪。”
縱高明點點頭,下了馬車,看著兒子的車緩緩向前移動,忽而皺起眉頭。回頭向著身後的街道四處搜尋,卻未再見到任何其他異狀。難道自己老眼昏花了?
縱亦白一路掩人耳目,忽而車馬疾馳,忽而轉水路,兩日夜後,終於來到一座小島之上。但這座島嶼,離戚風島相去甚遠,在千羽群島中,犄角旮旯之地。
馬車終於緩緩駛入一處院子,停歇下來。
縱亦白親將曲樂菱給抱進一臥房中。
剛放入床帷,門外有一女子緩緩走入,身後還跟著一名丫鬟。
“你怎麼來這兒了?”桑凝珊麵露不悅,自那一次決裂之後,縱桑兩家便再無來往,今日為何帶個人上門,瞧著身形,似還是一個女娃兒。都不怕自己生氣麼?
“我有一人委托與你,思來想去,也就是你這兒最為安全了。”縱亦白說話著,緩緩轉過身。
這是,桑凝珊才瞧清楚床上躺著的那丫頭模樣,登時變色,道:“你怎麼把她帶我這兒來了?”
“自是讓你來照顧她!”
“你不怕我對她做些什麼?有些事,你我二人可是心知肚明!”
“我想好才帶來的。你自是不屑於做哪些偷雞摸狗的勾搭,瞧瞧,上次圖樓,那麼好的機會,不也沒得一點損傷?隻不過陶翡衣不識得你的好罷了!”
說得桑凝珊抿嘴一笑,縱亦白知她這便是應下了。雖未必得什麼優待,但比起風餐露宿要好得多。於是放心離開。
桑凝珊坐在床沿上,厭惡地看著曲樂菱的眉眼,冷冷瞪她,才交代身邊丫鬟,照顧她一二,這才離開房間。
曲樂菱服藥後仍舊未醒,此刻仍舊是半昏迷。
那丫鬟嘿嘿冷笑三聲,便從外端了盆井水,驟然便從她的頭頂猛澆下去。那裹挾著瑟瑟秋風的沁涼冷水,將樂菱從頭到腳寒了個夠!
樂菱臉色蒼白,渾身打著哆嗦醒過來,將身子抱成一團。
朝著頭頂上方那女子望去,竟是相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