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相遇果真別有隱情,我是否該慶幸,我在你眼中並非真被弦陽比了下去呢?”
有幾分刺骨的秋風吹散了,錦月額前細碎的劉海,合著飄揚的輕紗轉身離開。
赫連鳴謙突然做了一件他本不該做的事,至今想來都不曾想明白,那一刻自己為什麼會下意識的抓住她紛飛的衣袖。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一般,唯有錦月接連不斷的淚滴,大顆大顆的落下,打濕了長長的眼睫,和白玉一般無暇的臉頰。
“如有來生,望公子記得月的情義,莫要再負我了。”
而這邊的一切盡收入遠處墨色錦衣男子眼中,他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發中。
英俊的側臉,麵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就這般看著湖邊的兩個人未說一個字,卻讓站在他身邊的青鸞感覺有一種讓自己窒息的壓抑。
落日早已西沉不見蹤影,窗外的菊花開的十分豔麗,耀眼的黃色,把那株角落裏的海棠生生的比了下去。錦月苦苦一笑,像是跟他人,又像是跟自己低喃了一句。
“這黃色果真能壓得住萬紫千紅。”
明日便是入宮的日子,精致華麗代表著皇家威儀的鳳冠霞帔,在紫檀菱花繡床上孤零零的躺著。錦月卻無心再看它一眼。
青鸞取來火盆,黑色的木炭滋滋的徑自燃燒,錦月把那裝滿整個匣子的浣花箋,一支一支的投到火盆中。看著它亮眼的紅變成漆黑一片。
不知已經燒了多少,她的手腕被一人抓起,阻止了她繼續燃燒的舉動,不用看,錦月便知道是誰,這世間也唯有他進來,青鸞不會阻攔。
錦月側頭直直的望著他,麵上帶著那份獨有的沉靜笑意。
“是否恨我?”
錦月抽回了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腕,起身將整個匣子丟進火盆中,眼中有她從前未有的決絕。
“皇上不也娶不到自己想娶的人,明日起,你便是錦月的天,錦月若恨,豈不是無辜苦了自己。”
淺黃的燭光打在眼前女子白皙精致的麵孔上,有一種無法抵抗的倔強。
“你怎麼會知道?”
錦月沒有急著回答他,隻是用手絹擦了擦本來未曾占上灰塵的手,明明十分幹淨的芊芊玉指,錦月卻擦得十分的仔細。
比夜空中的繁星還要閃亮的雙眸垂下,高出她很多的墨承乾隻能看到,她彎如月牙的眉和纖長的睫毛在眼簾下投出陰影一片。
“我和弦陽若都入宮,皇上手上的籌碼不是更多了,而皇上並沒有這樣做,若不是有情,恕錦月愚鈍,想不出還能有什麼原因。”
墨承乾沒有解釋,但正是他的沉默證實了錦月的猜測。
皓白的月色被鑲在窗子上的輕紗打的細碎,正如錦月碎成一地的心,無從收起,墨承乾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離開。明日以後必將不同。
華麗無比層層疊疊的嫁衣,和那足有幾斤重的鳳冠著身,錦月帶著藏青色翡翠玉護指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拂過用金絲繡出的如意流雲牡丹圖案。
本來一片清明的雙眸變得深邃昏暗。喃喃的一聲歎息傳來,就像不是從她口中說出來,更像從遙遠的地方幽幽傳出。
“該放下的始終要放下。”
秋水無垠瀲灩居。醉意繞指入眼迷離。花色脹滿,溢出雕欄東去。清音琵琶,落日黃沙惜沉魚。末疑,末疑,一捧相思,一汪情意,一池絕代芳華,換得今昔風聲鶴唳。含笑不語,淚落長河不負重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