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讓雪姨臉上的凝重變得更加沉重。
盡管她還是想勸我,但我始終堅持己見,最終,她隻能放棄了。
“我想,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她緊鎖眉頭,輕柔而緩慢地說道,“方為集團這次的麻煩的確不小,就連小宸的大伯急急忙忙趕回來,都還一時擺平不了……”
凝眉思索了片刻,她再次看向我,很認真:“也許我們真如你所說幫不上什麼忙,但今後,無論你到哪兒,做什麼,都要告訴我,讓我知道你的情況,有任何困難也要告訴我,我一定會盡力幫助你。”
一陣酸楚猛然湧入我的眼眶。
“謝謝您,雪姨,我會告訴您。”我保證道。
接下來,她又陪我聊了一會兒,然後就找了一個借口走開了。
我知道,她想留給我和李智宸一個獨處的空間和時間。因為我們誰都不知道,誰也無法保證,從今以後,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次相見?是否還會再次相見?
坐在床前,靜靜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蒼白的、俊美的、有些消瘦的輪廓分明的臉,我的心不再彷徨與不安,也不再沉重和寂寞。
緩緩伸出一隻手,輕輕撥開那光潔的額頭上低垂下來的柔軟黑發,順著高高的鼻梁,一路下移,觸碰到那柔軟、溫潤的線條優美的雙唇,有些青青胡茬的迷人的下巴……
我知道,無論到哪兒,我的心裏都將永遠裝進——他那蒼白的臉,精致的五官,黑曜石般的眼睛,和那讓人有些招架不住的痞裏痞氣的語調。
我知道,我再也無法陪伴他左右,等到他蘇醒的那一刻。
我還知道,我的離開,會讓他傷心、難過,甚至無法理解、怨恨……
但我希望,我的心能夠留下來,代替我陪伴,代替我安撫和照顧。
我希望,當他蘇醒的那一刻,在發現我離他而去的時候,不要太失望,也不要悲傷和難過。
我還希望,他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最終戰勝一切困難,笑迎未來天下事。
離開醫院,回到家,我開始整理需要帶走的衣物和簡單的生活必需品,把那些用不到的東西統統裝進盒子裏、櫃子裏,封存起來。我又拿出舊床單覆蓋沙發、桌子、電器……直到晚到必需上床睡覺的時候,才基本整理完畢。
過度的勞累,又或許是心裏的牽掛都完美地劃上了句號,我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毫無疑問,我又做夢了。
夢裏,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呼喚我的名字。
“蘭小奕,蘭小奕,蘭小奕……”這個聲音起初很微弱,飄飄渺渺的,就像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歐陽爍?”我在夢裏努力集中精力,想尋找到那聲音的來源,“李智宸?”
不對,這個聲音似乎更低沉、更渾厚、更加充滿壓力,也更加真實……這不是他們的聲音。
到底是誰?為什麼我感覺這並不是夢?為什麼我睜不開眼睛?為什麼我的頭昏昏沉沉?
就在我著急得想大吼出聲的時候,我的身體感到一陣猛烈的晃動,隨即,一絲光亮擠進了我的眼縫中。
同時,那把渾厚、有力的聲音更加清晰地灌入了我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