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在這條街道上——在我拒絕了肖琬瑤送我回家的提議之後,我一直昏昏沉沉、毫無目的亂晃著,直到被一個急衝衝奔馳而過的男人撞倒。他沒有停下來道歉,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有些人的粗俗和無禮是顯而易見的,但還有一些人,他們往往溫柔、和善、親切、彬彬有禮,可是他們的某些行為卻更加令人厭惡。
我吃力地爬起來,才發現左手的手掌被粗燥的地麵磨破了皮,肮髒的泥土覆蓋著傷口,卻擋不住鮮紅的血液慢慢滲出,很快便形成了一片炫目的紅色。我驚訝地盯著出血的傷口,很奇怪竟然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一定是身體的某個地方過於痛苦,痛苦到讓這種小小的創傷所帶來的痛根本微不足道。
這傷口是要清洗上藥的,否則一定會感染、化膿,甚至留下疤痕。那麼身體最痛苦的那個地方又該何去何從?
站在十字路口,綠燈紅了又綠了,我踟躇不前。誰能來幫幫我?我真的一點兒都不喜歡悲劇呢!
一直以來就是因為害怕受到傷害,害怕成為悲劇女主角,我才死死護住自己的心門。現在,被歐陽爍橫衝直撞地打開了,被他無所顧忌地闖進來了,就像《睡美人》中沉睡百年的公主終於被命中注定的王子喚醒了——結局理所應當是幸福的。
多麼可笑,我一直沉浸在美好的童話故事之中,現實卻是如此的殘酷。
回到家的時候,媽媽已經下班了。
“回來了?”她興衝衝地問道,眼睛探向我身後關閉的大門,顯得有些詫異,“你一個人回來的?”
“沒辦法,他家裏突然有急事來不了。”我不慌不忙地說出在路上已經編織好的謊言。
“這樣啊!”她顯然很失望,“那隻能改天了。”
“嗯。”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好吧,去洗洗手,我們準備開飯。”她一邊說,一邊進了廚房。
“好。”
洗手的時候,我發現掌心的血水和著髒泥巴已經凝固了,如此礙眼的傷口一定逃不過媽媽的火眼金睛。再看看鏡子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眼神焦慮。如果不快點放鬆下來,媽媽一定會發現我不太對勁兒。
我用冷水拍了拍臉頰,對著鏡子做了一個鬼臉——好吧,看起來還算過得去。
接著我找出急救箱,翻出碘伏、醫用棉簽和一包自粘無菌敷貼。我倒了一些碘伏在傷口上,用棉簽一點點撥出髒泥巴,傷口再次破裂,鮮紅的血液伴著熱辣辣的刺痛一股腦兒地冒了出來。這點兒痛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快速清理、包紮好傷口,急匆匆地出了房間。
正如料想的一樣,受傷的手完全沒能避開媽媽的眼睛,因此我不得不花幾分鍾的時間努力地解釋一番。
我盡可能地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看到她準備的滿滿一桌子豐盛的食物時,我認真地努力露出興奮的表情。
然而,每當我不得不笑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像就要哭泣一樣。
睡前,我收到了歐陽爍發來的短信——每晚如此,他都會送來晚安短信。
絕望暫時消失了,他還沒有離開我,明天我還可以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