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誌丙還不待有下一步動作,隻聽得屋外有人說道:
“阿彌陀佛,施主投降異族,引狼入室,恐將多造殺孽,勸施主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兩老乞豁然轉身,隻見門板打開,門外站著兩個老僧,一個白眉長垂,神色慈祥,另一個身材矮小得多,留著一部蒼髯,二人皆身披緇衣。
“嘿,這就熱鬧了!”甄誌丙心中暗道。
這兩老和尚一瞧就是非尋常之人。尤其那黑衣僧,相貌凶惡,眼發異光,隻怕非慈善之輩。
“施主,可容老衲師徒二人借住一宿?”白眉和尚手作佛禮,向甄誌丙問道。
甄誌丙起身連連說道:“大和尚,快進來吧,外麵雨大天冷,隻不過地方小沒床給你們睡。”
說罷,還把手中的半隻烤雞遞了過去:“你兩位吃肉不?”
那白眉僧再次雙手合十道:“罪過,罪過。我們帶有幹糧,不敢勞煩施主。”
甄誌丙收回烤雞,嘿嘿一笑:“這個最好。”
然後退到門邊,順手帶上門板,啃著烤雞看著眾人說道:“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隔壁房間,聽到屋內動靜,小龍女心想到,在這山林間便能遇到兩波強人,隻道這世間惡人真多。
楊過則是俯眼從板壁縫中張望,細細觀察著外麵的一舉一動。見那甄誌丙想引虎吞狼,卻是不屑的哼了一聲。
“和尚,你待怎樣?勸你休要多管閑事!”胖乞丐彭長老厲色道。
那兩老乞也知這兩和尚不好惹。這白眉老和尚神情慈和,舉止安祥,當真似個有道高僧,可是世上麵善心惡之輩正多,這彭長老自己何嚐不是笑容可掬,和藹得很?至於那黑衣僧,看那凶惡的眼色卻又如何是良善之輩?
二人正尋思間,忽聽得嗆啷啷兩響,那黑衣僧從懷中取出兩件黑黝黝的鐵鑄之物。
彭長老本來離他不遠,見此情況立即向後躍起,手按刀柄。
黑衣僧對他卻是毫不理睬,“喀喀”兩響,將一件黑物扣在自己腳上。仔細一看原來是副鐵銬,另一副鐵銬則扣上了自己雙手。
彭長老詫異萬分,猜不透他自銬手足是何用意,但這麼一來,對他的提防之心便減了幾分,握著刀柄的手又慢慢鬆開了。
倒是那白眉僧人臉上卻大有關懷之色,低聲道:“又要發作麼?”
黑衣僧用帶著鐐銬的雙手捂著腦袋,瞪著一雙牛眼直直盯著兩老乞,道:
“弟子一路上老是覺得渾身不對勁,現在看到這兩賊子,隻怕又要發作。”
這兩和尚一問一答說得莫名其妙,不過從言語中可以確認這黑衣僧對這兩老乞存有敵意。
甄誌丙頓時來興趣了,這黑衣僧是要獸變還是咋滴,聽語氣好像很牛掰啊!
還沒等旁人有所回應,這黑衣僧突然間跪倒在地,雙手合十,說道:“求佛祖慈悲。”
這黑衣僧說完這句話後,低首縮身,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過了一會,身子輕輕顫抖,口中喘氣,漸喘漸響,到後來竟如牛吼一般,竟連木屋的板壁也被吼聲震動。
黑衣僧這一連串舉動當真是怪異至極,兩老乞驚得是心中怦怦直跳,手按兵器連連後退直至壁邊。
甄誌丙也是駭了一跳,連烤雞都不吃了,手提大金杵緊緊盯著黑衣僧,心中直罵娘道:“在這荒山野林的竟也能遇到這多怪人,也是走了狗屎運了!”
隔壁木屋內,楊過和小龍女也相顧駭然,不知這和尚要幹些甚麼,從吼聲聽來,似乎他身上正經受莫大的苦楚,但二人不敢輕心大意,俱是站立起來,楊過持玄鐵重劍守立在門旁,小龍女則是護著甄子丹。
屋內,黑衣僧還在隱忍,再過片刻,其吼聲更加急促,直似上氣不接下氣。
那白眉僧此時閉上雙眼,雙手合十,緩緩的道:“不應作而作,應作而不作,悔惱火所燒,證覺自此始……”
這幾句偈語輕輕說來,雖在黑衣僧牛吼一般的喘息之中,仍令人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聽了大吃了一驚,俱是想道:“這白眉老和尚果然不是平凡之輩,內功如此深厚,當世不知有誰能及?”
隻聽白眉僧繼續唱念偈語:“若人罪能悔,悔已莫複憂,如是心安樂,不應常念著。不以心悔故,不作而能作,諸惡事已作,不能令不作。”
這白眉和尚念完偈語後,黑衣僧喘聲頓歇,呆呆思索片刻,突然匍匐在地,渾身骨骼“咯咯”作響,痛哭失聲道:
“弟子惡根難除,至今已皈依吾師座下十年之久,師父諸般開導,但弟子總是不能除去惡念。今日身內血煎如沸,難以自製,隻怕又要犯下大罪,求吾師慈悲,將弟子雙手割去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