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睛,輕輕一笑,能夠救她,是不是他的福氣呢?
哪怕,他要花上重修百年的代價。
可是,這不是真正讓他心痛的,真正讓他覺得難受的,是百年的孤獨。
一種他醒來而鄭子蕭已經老去死去的孤獨。
彼岸花開,生生死死,永不相逢。
縱使他墨家機關城幻術第一,也無法改變鄭子蕭凡胎肉體這個事實。
他垂眸,眼睫旁,是難言的苦澀。
這種親手推開心愛之人的心酸,有誰,可以體會?
可是,鄭子蕭,他還是定然要救的!
紫舟木擁著隻有一息尚存的鄭子蕭,端坐在營帳裏,天湖邊,已經是打得驚天動地,可是七幻守在這裏,任憑它半點雷聲電光也是傳不進來的,更別說擾這裏的寧靜了。
可是,紫舟木還是心不在焉,他在歎息,在搏賭,歎息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以前,沒有因為一己之私,把血珠交給鄭子蕭,就不會有她今天的命懸一線。搏賭墨無雙會不會願意放棄墨家機關城的大好時光,救鄭子蕭,錦雲醫盡天下將死之人,墨無雙救盡天下已死之人,除了他,沒有人有那份能力,還他一個活蹦亂跳的鄭子蕭。
與其說是在賭,還不如說是不願意承認,墨無雙會救鄭子蕭這個必然。他不願意別人愛鄭子蕭甚過於他!
如果時光流轉重返,他絕對不會再因為好奇誰才能夠登上九五而推人深淵。
此一時非彼一時!
“枝椏”一聲,門被推開,紫舟木心裏的歎息聲更重,他,還是來了!
輕輕一笑,掩飾自己的悲哀,紫舟木換上那張亙古不變的笑臉,起身相迎。
四目相對,盡管都在竭力掩飾,可是兩個人眼中的孤獨與哀愁,同樣是一覽無餘。
原以為兩個人會有一場惡戰,可是墨無雙看了紫舟木一眼後,卻毫不猶豫的把目光轉向了鄭子蕭。
與此同時,紫舟木也拖著腳步,往鄭子蕭走去。
墨無雙隔著鄭子蕭的水綠長袖,把脈,輸入幻術。
紫舟木目光看向遠方,若有所思。
突然,墨無雙站起身來,對著紫舟木就是怒氣衝衝的一拳,紫舟木猝不及防,連連後退,卻沒有還手。
也許,是墨無雙怪他把血珠交給鄭子蕭吧!紫舟木想。
墨無雙打完,依舊怒不可遏,兩肩一聳一聳的,分明是已經氣極。
紫舟木也不是好惹的主,他本來心情就是極為不好,連夜上天山,剿滅天山派已經讓他非常勞累,再加上鄭子蕭不好,他更是沒日沒夜的守在這裏,心力交瘁,於是怒道,“要救就救,不救就滾!”
聲音更加張狂,一慣的紫舟木作風。
墨無雙聽到這話,反唇相譏,“你總會後悔的!”於是說話間,抬腳邁步就走,紫舟木長袖一甩,門“啪啦”一聲就關上了!
墨無雙走出去,又想起了昔日鄭子蕭那抹綠,像是從森林裏走出來的精靈,又想起如果不是七幻相助,非但血珠會落入幻魔之手,就連自己,也必死無疑,於是為剛才的莽撞,後悔起來,可是又憑著那股傲氣,不肯回去救鄭子蕭。
營帳內的紫舟木,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鄭子蕭,也憤怒自己的無能為力,於是千裏傳音,通知七幻截住墨無雙,就是綁,也要給他綁回來。當然,他並不知道,墨無雙仍然就在外麵,根本沒有走。
接到通知的七幻看著飄忽不定的墨無雙在突然間破門而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石化了!
墨無雙走進去,紫舟木退出來,兩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紫舟木想到霽月教現在失去了上官冰,而且四大護法也仍然下落不明,皺了皺眉,看著以前鄭子蕭落在亞馬納的霽月教令,下山去了!
畢竟,墨無雙的人品,他信得過,既然墨無雙願意救,就一定會還他一個完好無損的鄭子蕭。
太陽漸漸升高,風也小了,在天山這種高原地區,風小就意味著是一個好天氣,暖暖的。
可是紫舟木走了兩步,才發現現在他沒有做任何事情的打算,更不想去管霽月現在的情況,於是,他縱身一躍,到了天湖,漫步在那裏,思索整個事情的經過發展。
從七尺河到現在,他們一直處在被動狀態,受人所逼,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天空中黑壓壓的雲,漸漸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