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柄,被寬厚的手掌握著漸漸也有了些溫度,鋒利的刀刃,輕易,就劃開了疊在一起的土豆片,“噠噠噠”的斬在菜板上。
炒鍋裏,油溫漸漸升高,蒜片和泡椒一同放進去,“刺啦”一聲爆響,一股明火從油鍋裏竄起來,小料爆香後的味道隨之迅速散開。
一切行雲流水,又漫不經心。
大概是之前當廚師時天天做飯膩味了,周術自從辭職轉行當銷售後越發不喜歡這種繁瑣而又無聊的工作。
左手翻鍋,右手拿鏟,眼神隨意在廚房四周掃動。
房子是周鑫的,二手房。
趁著前兩年房價低迷,東拚西湊買了一套,兩年一過房價立馬翻了一倍多,不得不說,運氣好的過分。
說到這個,得從周鑫的情史說起,據他自己交代當初上大學時還是個老實巴交的小處男,交往了一個女朋友,兩年。都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這房子就是為了當婚房用的,結果畢業後女朋友一腳把他踢開,跟別人跑了。
周鑫比著手指,誇張的嚷嚷“你能想象我的小心心“啊~”——碎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哎……”說到這時,他動情的捂著自己的心髒。
周術隻是笑,哈哈大笑,周鑫說話向來沒譜,全當樂子聽就行了。
周鑫卻突然正色起來,滿臉嚴肅抬頭挺胸,一手橫在胸前一手擺在臀部,大聲道“從此我勵誌要當一輩子渣男,隻能我渣別人,不能讓別人渣我。”
周術笑著稱讚一句“有誌青年!”
兩個狼狽為奸的家夥,勾肩搭背相視一笑,嘿嘿直樂。
周鑫今年虛歲24比周術要小兩個月,不過按村裏的輩分周術還得叫周鑫一聲舅。
胡思亂想到這,周術哼唧一聲,抓把鹽丟鍋裏,“什麼狗屁輩分,還不是老子讓你吃鹹就吃鹹,吃甜就吃甜。”
“嘿”一笑,自得其樂。
起鍋。
鏟子扒拉扒拉貼在鍋底的土豆絲,倒在碟子上,周術隔著臥室門喊道“吃飯了。”
沒動靜。
再次喊了兩聲,還是沒動靜。
周術心裏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周鑫睡眠向來輕淺,有時候自己晚上去上衛生間聲音稍微大點都會把那家夥驚醒。
“沒道理……”周術推開臥室的門。
“絲~”
周術背靠著門,隻覺兩腿發軟,一股寒意從後背猛的向上躥去,頭皮發麻。
一顆殘缺的,不,應該是消失到一半頭顱,周術甚至能從自己的角度看見周鑫紅白相間滿是褶子的腦仁。
詭異的消失仿佛觸角一般還在向周圍蔓延,悄悄爬上周鑫的眼角,視神經暴露出來,漸漸是與它相連的眼球被剖開露出內部的結構。
周術心髒跳動的越發緩慢,仿佛有人攥著他的肺拚命擠壓裏麵的氧氣,他隻能更加急促的大口呼吸向身體內的器官供氧。
心中鼓起了一股子勁,周術猛衝上去,拚命搖晃著周鑫的身體,急切的大喊“周鑫,周鑫……”
周鑫正在做夢,夢裏他乘搭著一座構架在漆黑虛空中的步行電梯,緩緩向著看不到盡頭的電梯口升去。
此時,腳下,一列開著橙黃色直射車燈的火車正快速駛過,發出“哐當,哐當”的響動。
周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又有種自然而然的契合感,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舒服,安心。
轟然間,眼前所有的一切開始破碎,一束光射了進來,恍然間他聽見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朦朦朧朧,隻拉上一半窗簾的窗戶,有金色的光滑進了臥室,即便不是正對著周鑫躺著的床,他還是覺得有些刺眼。
剛剛睜開一條縫的眼睛,又輕輕閉上,感受著身體的搖晃幅度愈來愈劇烈,他伸手推了推半爬在自己身上的發小,沒好氣開口“大哥,我還沒死呢!你就急著給我哭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