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許家有女初長成(1 / 3)

淩國,質女府邸。

三月,晴空萬裏。杏花紛紛開遍,院中花香氤氳。枝上黃鸝歌喉宛轉動人,曲曲別致,像極了討主人歡喜的孩子。初晨微寒的氣息尚未散去,望著遠處高山連綿,聽著近處流水潺潺。不禁心生“人生得意須盡歡”之福

我邁步出府,忽而看見了許多紙鳶,不由駐足。

“姐姐快看,有好多紙鳶啊!”軟軟糯糯的嗓音含著許稚氣,令人忍不住想撫弄姑娘的頭發。

“那些紙鳶的主人似乎是在比誰的紙鳶能飛得更高呢!”另一個聲音相較之下便顯得略微青澀,年歲約莫不大。

“姐姐,我覺得那個會贏。”姑娘軟軟糯糯的語調似是要甜到心間。

“是啊,我也覺得。”略顯青澀的少女附和道。

我站在梨花樹下不遠處看著那二饒背影,靜靜聽著她們的對話,雖然覺得這樣做有一些有失偏頗,但唯恐貿然上前會更顯突兀。花瓣落在我的衣裳上,我不由拾起一瓣,輕輕摩挲。隻是摩挲了幾下,便又聽到那二位姑娘的對話,一不留神花瓣便順著蔥指滑落,悄無聲息地隨風飄遠。柔荑緊了緊披風,我抬頭凝向她們的背影,卻又仿佛隻是無意識地顧眄遠方。

“呀,斷了。”忽然傳來少女極為惋惜的聲音。

斷了線的紙鳶似乎沒有感受到人兒熾熱的目光,在空中越飄越遠,直至消失不見。談話聲漸漸輕了,遠了。可我耳畔仿佛回蕩起她們銀鈴般的笑聲。

我看著那斷了線的紙鳶越飛越遠,惋惜之情不亞於姊妹二人,卻依然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的歸宿。適才不經意間聽聞她二饒對話,那聲音交雜竟駐足在心上揮之不去。我轉身步入府邸,可笑自己竟不由自主為一件事而神傷。

不錯,如今的我,恰是一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質女。

許然璃,我的名字。

芳齡,十四。

溪邊。

我閉了眸意欲憩一時半刻,卻因方才聽著的真爛漫的言語而失了倦意,於是複又抬手揉了揉眼睛,翹著二郎腿斜躺著一副好不愜意的模樣。身畔落滿了吹落的殘花。如同綢緞一般的長發鬆鬆垮垮被壓在身下,陽光落在身上溫暖明媚,微風拂過淩亂的發絲,整個人猶如置身畫境一般。

我抬起手透過指縫,幾縷日光細碎恬淡,溫暖的感覺直達心扉,仿佛一位柔情款款的姑娘向我而來。

似在自言自語,似在無意識地問話。

“這春日裏的光芒萬丈,可真是美極了!”

聲音越來越低,近乎喃喃自語。

一字一句卻格外扣人心弦。

腳步輕輕傳來,似是離我更近了些才舍得開口。

“然兒喜歡?”明媚的聲音自身旁響起,透著股子古靈精怪,是藺若。我蜷腿坐起來,輕輕敲打已有些麻木的雙腿,隻是慵懶地點零頭。“嗯~自然是極為喜歡的。”複又輕飄飄地轉移了話題:“載我們入宮的馬車可來了?”

藺若眉眼彎彎,笑嘻嘻地道:“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藺若曾是世子府中的奴婢,自便被送來,與我一同長大。

作為質女,每月都需入宮向淩王請安。這一條,是不成文的規矩。若是恰逢淩王沒有空閑時間,便須在宮內等候,待到淩王有閑暇之際。

此時,我正拿起一件頗為素雅的衣裳,卻被藺若止住。藺若按住我的手,遞來一個托盤,我眸光一凝,宮中竟連衣裳也已備下。莫不是我這麼多年每月入宮都隻著同一件藍衣,怕瑾王責問下去,知曉苛待之事?

藺若癟癟嘴,撲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一不留神就會有水珠掉落下來一般。隻見她拿起一件衣服在我身上比了比,“然兒,這套衣服可是世子送來的。你可一定要穿呀!”

一聽到“世子”二字,我正撫弄衣裳精細紋理的手不由一頓。這份榮寵,我委實承受不起。狀似無意地收回手,卻不打算過多留戀。拿起原先那件素雅的裙子,我似乎預知到了藺若岔岔不平欲收衣服的動作,忍不住皺了皺眉。想了想,還是不緊不慢地補充道:“不若你先收好,若我何時想起來,不定便穿了。”罷回身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