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5月5日的深夜,雲南曲靖市會澤縣月望村一個小村莊的茅草屋中,一個女人臨近生產。
此時此刻窗外大雨滂沱,五裏外唯一與縣城連接的石橋已被勢如猛獸的山洪衝垮。陣陣劇痛襲來,預示著一個小生命的誕生,可是這個空蕩蕩的家中除產婦以外空無一人。這該怎麼辦?女人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去五裏外的縣城醫院絕無可能,也許等不到醫院就會生產。找鄰居楊大媽幫忙吧,於是她試著移動身子下床,可是稍微側一下身子,痛的近乎暈過去。隻好大聲喊叫,但這個不幸的夜晚的雨聲以及窗外山洪暴發的巨響早已掩蓋了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女人在劇痛與焦灼中倒在血泊中,終於暈了過去,然而再也沒有醒來。
紅軍在雲南地區行軍已有兩個月了,期間有許多紅軍的子女誕生,此地區由紅軍護士照顧的嬰兒就有八個,加上流落民間、寄養在老百姓家的更是難以計數。有的母親擔心把孩子托付給百姓後,將來抗戰勝利後找到的幾率很低,幾乎是大海撈針,即使找到也難認親,故把孩子帶在身邊,跟隨軍隊前進的步伐,安置在軍隊駐紮地附近一個相對安全的地區,讓護士照顧,但這樣做很危險,轟炸隨時都會發生。有的母親心痛孩子受行軍的勞累,而且擔心時刻存在的生命危險,故把孩子托付給百姓。但在戰爭形勢嚴峻的情況下,比如加速行軍時,迫不得已隻能把嬰兒送給百姓收養。
第二天清晨,楊大媽在院裏打水,隱約聽到了有嬰兒的啼哭聲,出門一看,發現新來的鄰居鄭慧霞的門底竟有一攤血,如同小溪般從家中蜿蜒到街上,頓時嚇得不知所措,等冷靜下來後才意識到慧霞昨晚生了孩子,沿著血跡走到門前,打開門,眼前的情景讓她驚呆了:地上的血早已凝固成了塊狀,慧霞身體僵硬,看來已死亡多時。嬰兒在慧霞身下不住的啼哭,楊大媽剪斷臍帶,抱起了嬰兒,一看是個男嬰,心中難以言說的激動與興奮衝淡了失去鄰居慧霞的悲痛,把男嬰抱到家中洗澡,悉心照料。兩天過後,產婦安葬完畢,抱著男嬰,楊大媽想起了往事。慧霞曾對她說,她和丈夫文世傑一年前才結的婚,兩人都是貴州遵義人,婚後不久紅軍來到了遵義,給貧困的老百姓帶來了希望,丈夫積極響應號召毅然參加了紅軍,為了不與丈夫分開,慧霞執意要同世傑一起參加紅軍,說:“世傑,你走到哪裏,我跟到哪裏,我們不要分開!”得到上級允許後,慧霞當了紅軍的炊事員,那時還不知道自己已有兩個月的身孕。臨近生產,紅軍部隊隻好把慧霞安置在駐紮地附近村莊的空房內。當地的百姓熱心的照料她,楊大媽給她的幫助最多又離她住的房子最近,兩人時常嘮家常。在閑聊中楊大媽得知慧霞患有嚴重的貧血,大概和小時家裏貧窮長期吃不飽飯營養不良有關吧。楊大媽說:“你貧血這麼嚴重,那你要注意了,生孩子可能會因失血過多而死。”沒想到,一語成讖,竟因此而死。楊大媽今年六十歲了,有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這僅有的一個兒子和鄰村的女人閆五妮的婚姻是由她一手包辦的,結婚後兩人不睦,兒子也參軍走了。家裏隻剩下婆媳兩人,楊大媽時常責怪五妮沒有生個孫子,三妮覺得慪氣,跑到娘家住了一個月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