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要怎麼報仇(1 / 2)

甘琳醒來的時候,入眼是煙青色點繡白梅的薄紗床帳,是她親手畫的花樣,才意識到是回了馨玉坊,心中黯然。

房間裏的布置還是離開前的樣子,陽光透過雕花格子窗的天青色蟬翼紗,落在青磚地上,成了深深淺淺的斑影,秦煜就在暖暖地陽光影裏,一直凝神沉思,沒有留意到床上的甘琳已經醒來。

他沉穩有力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椅子扶手,泄露出心底的煩亂。直到甘琳輕咳一聲,才讓他終於從自己的遐思之中清醒。

甘琳臉上沒了素日的神采,籠著一股清清冷冷的氣息,素淡卻不失婉麗,讓秦煜腦子裏不期然想到一首古詩裏的“青女素蛾俱耐冷,月中霜裏鬥嬋娟”的句子來。

他眸光閃動,有過片刻的癡迷,旋又皺眉,心裏不喜歡她此時的氣息,那樣清冷,像是隨時都可能飛走。

於是他從椅子裏移到了床邊,抓著半幅床帳,用七星蓮瓣形的鎏金鉤掛上,然後俯下身,給她把散落在枕上的頭發撥到一邊,才坐下來,手撫著她的頰,溫和的說:“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還有我。”

甘琳拚命抑製著心裏流淌的悲傷,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最終她卻哭得上氣不接下去,直到聲嘶力竭,連嗓子也出血了。

秦煜的眼裏陰霾之色越來越濃,一開始沒有勸,是覺得有時候能哭出來倒好了,等到她哭得咳血,才連忙勸道:“別哭,你想想,要怎麼報仇?”

他的聲音溫和而堅定,明顯不是忽悠,可是甘琳反而淚水流得更洶湧了。

報仇,說笑話嗎,樓曉曉那個賤人成了皇帝的寵妃,難道秦煜帶她殺進皇宮?

甘琳恨極之下,用力一咬下唇,當時就破皮出血。

“你傻呀,咬自己不疼啊!”秦煜看得心急,伸指捏開她的下巴,卻不妨她猛的一擺頭,狠狠的咬在他的手指上。

隻聽他溫聲說道:“對嘛,咬我也行。”

甘琳垂了眸子,仍咬著他的手指不放,心裏卻在這一刻安定了許多,仿佛是他的手指有一種奇異的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你想要樓曉曉的人頭,我也可以給你弄來。”他說,語氣柔和而溫暖,就像不是在說進皇宮取宮妃人頭的事,而是說給甘琳去自家後花園折一朵花。

甘琳搖了搖頭,吐出了他的手指,目光移向窗外,咽下到了嘴邊的“我不想你也死了”的大實話,幽幽的問:“我睡了多久?”

“你昏迷了十七天,可算沒把我嚇死。”秦煜,饒是他平時心性沉穩堅毅,說起這個也是心有餘悸。

甘琳聽得微一恍神,立時又是一凜,定了定神,凝眸看向他,欲言又止。

“娘的遺體已經尋回,你舅舅帶了你娘生前留下的書信,信上說,若是她死了,就將她送回雲洲安葬。”頓了頓,秦煜眼裏閃過莫名的神色,又說:“你爹起先是不答應的,後來你舅舅跟他單獨談話之後,他就答應讓你小弟扶靈去雲洲。”

一聽這話,甘琳冷笑,心中明了,卻也沒有給秦煜說明。

娘給舅舅的書信上,必然是說出了爹的身世。從她那天聽娘說的那些話,就能猜測到爹的身世必然是見不得光。舅舅拿出這個把柄,自然不怕爹不低頭。

想必,娘就算是死了,也想跟爹有個了斷,才一早就給舅舅寫了那封信。如今,娘的心願已了,小弟也被舅舅接走,她算是孑然一身,可以專心想報仇的事情。

她想報仇,卻不是如同秦煜所說,要樓曉曉的人頭,讓那個黑心的賤人死太痛快了,她不解恨。還有,他要是去殺樓曉曉,也很危險。報仇,還是要徐徐圖之,她一定要讓樓曉曉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想著,又覺得頭跟錐子紮似的痛,甘琳隻得什麼也不想,放空了腦子,專心的看著風吹動簾幔,於簾幔半開半合之間,光影展動,看著看著,她的眼波又有些迷離。

秦煜什麼時候走的,甘琳也不清楚,隻是嗅到一陣參芪老雞湯的香味,才清醒過來。

喝湯的時候,甘琳順便打聽了一下京城中最新動態。

送雞湯來的是錦兒,跟瑟兒一批來馨玉坊的,嘴皮子挺利索,跟說書似的,把甘琳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最新出爐的熱門消息,都或多或少跟她有關。就是那天,奚樵跟秦煜在甘家打起來,動靜大得連外麵人都聽到了,當時有不少人圍攏來看熱鬧,傳出太監與世家子搶女人的傳聞,一發而不可收拾。

隨後,林良謙借機彈劾秦煜,點燃了官員中寒門學子派的與豪門世家之爭的戰火,秦煜成了靶子,帶甘琳到西北巡察河堤也被攻擊是攜美出遊,成了世家子弟出身官員的腐敗罪證,加上樓嬪的枕頭風,皇帝將秦煜貶為江洲通判,又把他攆出京,回江洲,卻是比從前的江洲知府低了一級,算是一種另類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