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藤草?那是什麼?”
中原人自然是不清楚北涼的特產了,陳太醫不疾不徐地解釋著蛇藤草的來曆,說到五感俱失,變成一個傻子時,阮風亭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膽寒之餘,他胸中燃起熊熊怒火。
近幾年他寄於厚望的阮琦頻頻讓他失望,他的愛意不覺轉移到了阮渝這個老來得子身上,這種偏愛自然會惹得某些人妒忌,但他沒想到,在他的庇護下,竟然還有人敢對他的兒子下此毒手!
比起阮渝這個兒子,阮酥的事便顯得不那麼重要了,阮風亭一把攙起哭得不成人樣的曹姨娘,怒道。
“你剛才是不是說,是奶娘給渝兒服的毒藥?我看你平日喂養渝兒謹慎得很,怎麼會讓她有機會下毒!”
曹姨娘抽抽搭搭地點著頭,她看了阮酥一眼,見她輕輕點了點頭,方才鼓起勇氣指著跪在地上顫抖不已的奶娘哭訴道。
“近來渝兒乖得不成樣子,妾身便有些疑心,但渝兒平日裏吃的菜粥、肉粥都是我命親信蓓兒守著廚子熬的,喂之前我還親自嚐過……不會有什麼問題。那麼問題隻能出在渝兒喝的奶水上了!所以我便假意給奶娘放幾日探親假讓她回去看孩子,渝兒斷了幾日奶,偶爾磕了碰了開始會哭上兩聲了,這時我便明白,定然是奶娘下的手,待她昨日回來時,我就讓蓓兒偷偷盯著她,果然發現她沐浴之後,悄悄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瓷瓶,將裏頭的藥膏在胸上……才要穿衣過來給渝兒喂奶,就被我們拿住了!”
說著,她從蓓兒手中取過那個小瓷瓶,奉至陳太醫麵前。
“就是這個!還請陳太醫看看可是您方才說的蛇藤草!”
陳太醫接過瓶子,拔掉瓶塞,聞了聞,又用手指蘸了一點在放在舌尖,然後他馬上皺起眉頭。
“甘而稠,確實是蛇藤草,說起來,這草榨成汁,味道和母乳還有幾分類似,若是混在一起,嬰孩辨別不出來,自然會甘之如飴地喝下去。”
人贓俱獲,別說阮風亭火冒三丈,平日最疼愛孫子的梁太君先忍不住一拐杖打在奶娘肩膀上,厲聲嗬斥。
“你這個歹毒的賤人!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你怎麼能下得去這個手!說,是誰指使你的?今天你若是不交待出來,便別想活著走出我阮家的門!”
梁太君話裏的意思,已經咬定奶娘背後有人,她活了這麼大把歲數,怎麼會猜不到是誰下的手,隻是這人身份不低,奶娘不親口交代,她也不能名正言順的處置。
萬氏見事情不對,不由變了顏色,她好不容易打聽到這種不易被人揭穿的下毒法子,眼見阮渝一天天按照她的期望傻下去,心中正得意,卻不料看上十分愚蠢的曹姨娘突然就靈光起來,出其不意地給她來了這麼一出。
她害怕奶娘扛不住招供,連忙大聲道。
“沒錯!你毒害小少爺,已經是死罪!別妄想脫罪!不如老實交代,或許能得個痛快!”
這麼一說,奶娘便明白了,夫人這是告誡她,無論是誰指使,她都是下毒的人,這死罪是逃不掉了!她被交待這個任務之前,萬氏就承諾過,如果東窗事發她抗下所有罪過,她的家人會得到一大筆錢,足夠一生衣食無憂。
這奶娘是個寡婦,丈夫剛死,家中隻有婆婆帶著兩歲的兒子,自己反正都是要死,一文不值的死去,和得到一筆撫恤的區別她還是清楚的。
看清利弊,她含著眼淚認罪。
“沒有人指使我,是我看小少爺被那麼多人寵愛,而我的孩子可憐巴巴地待在破屋裏,沒有母親照料,心裏很不平衡……這才心生恨意,做出這種事來。”
曹姨娘大驚失色,不能置信地看著奶娘。
“你和渝兒無冤無仇,怎麼可能這麼做!明明是夫人派你來的,不是夫人指使你的又會是誰?”
萬氏厲聲道。
“曹姨娘!這賤婢都自己承認了,你還要攀咬!我看你沒有養孩子的經驗,以前那個奶娘又是個懶惰人,這才好心給你找了人來,這奶娘進府後,我從未私下傳召過她,哪裏知道她會做出這種事!何況渝兒長大,要叫母親的人可是我!我巴望他健康安樂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害她!”
眾姨娘皆不敢說話,萬氏是個什麼樣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隻是這奶娘既然已經決定頂罪,那麼萬氏當然有恃無恐了,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倒叫曹姨娘沒了應對的辦法,她求助地看向阮酥,隻見她麵上表情淡然如水,走到阮風亭麵前,似笑非笑地道。
“方才陳太醫已經說了,這蛇藤草乃北魏特產,在咱們中原想要弄到,可不容易啊!就算有門路,這藥的價格恐怕也是堪比黃金,區區一個奶娘,沒什麼見識,能有如此神通廣大?”
阮風亭當然也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內宅鬥爭,牽扯的是女兒他尚且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但是謀害他的兒子,那性質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