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當說客(2 / 2)

祁念知道阮酥沒有說謊,她一向有勇有謀,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他動搖了,但內心到底有些不忍,確實一開始,他看上的隻是阮酥的手段才幹,認為這樣的女人放在身邊,能夠如虎添翼,但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他對這絕頂聰明又冷若冰霜的姑娘,多少生出了異樣情愫,他甚至產生了一些幻想,希望阮酥不是他懸在腰間的寶劍,而能是被他藏在金屋寵愛的解語嬌花。

“太子殿下,兵貴神速,當斷則斷。”

一個可意的女子,和祁念自己的性命以及萬裏江山相比,到底微不足道,祁念終於點頭。

“今天夜裏,孤便下令開城門放流民,孤會安排幾名武功高強的暗衛,送你出城……”

阮酥回屋,把事情簡單地一說,便命知秋給自己準備盤纏並幾件庶人穿的衣裳,知秋好半天才從震驚中回過神,死死抱住阮酥。

“小姐!你絕不能去!這太危險了!現在外頭到處都是匪寇,就算他們不懷疑你,但你生得這樣貌美,那些野人見了還了得……”

阮酥無所謂地聳聳肩。

“這有何難,不過是弄些鍋灰抹臉,點幾粒麻子的事。”

知秋搖頭,淚眼朦朧。

“那也不行,你一個千金大小姐,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奔勞……”

阮酥還未開口,一旁冷眼旁觀的冬桃突然打斷。

“你怎麼這樣煩人,你難道不明白,現在是緊要關頭,假如小姐不去,或許大家都會沒命,你與其在這裏啼哭,不如快些收拾東西。”

這算是冬桃第一次主動開口對她說話,卻讓知秋心裏又怒又恨,她是不明白這個冬桃到底什麼來頭,但她還記得當初她進阮府時,還要叫她一聲知秋姐姐,她多少次沒有分寸不知眼色,都是她替她扛下來的,可如今,她卻明目張膽地爬到了自己頭上,不僅對她冷嘲熱諷,還頤指氣使起來了。

見阮酥沒有開口斥責,知秋的心有點冷,但她沒有表露出來,適時地止住眼淚,轉身去翻箱倒櫃,嘴上卻依舊歎道。

“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答應做那勞什子王妃,起碼小姐你能平平安安的……”

阮酥搖頭。

知秋很貼心,但她始終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相比之下,身邊一言不發收拾行裝的冬桃,似乎更懂自己。

阮酥將膚色抹黑,換了一件深藍色的婦人衣裳,用粗布頭巾把半短不長的頭發包起,插一支木簪,儼然是個平民小婦人摸樣,她看了看同樣打扮的冬桃,很是滿意,二人背上破舊的包袱,出得門去,卻有一人已經站在廊下等她。

阮酥視若無睹地走過去,印墨寒的神色十分憔悴,這幾日災民起事,郡丞被殺,祁念隻顧調兵遣將,剩下的穩定人心、安撫流民等繁雜之事都由印墨寒一人擔當。他初涉朝堂,更是第一次處理這樣的突發狀況,卻都做得很好,以至於雖然城外已是一鍋沸水,城中卻還能保持著有條不紊。即便有深仇大恨,阮酥也不得不由衷地承認他確實是為相之才,自己今天能夠在太子麵前立足,也全仗了與他做夫妻的那數載時光。

就在阮酥即將擦肩而過時,印墨寒方才開口。

“我知道是勸不住你的,也相信你能平安歸來……”

他突然伸手把一樣東西遞到阮酥麵前,攤開掌心。

“這是……我娘特地到靈山寺求得的玉佛,我上京之後一直戴在身上,希望它能保你平安無事。”

阮酥愣了一下,本來她並不打算與印墨寒囉嗦,但這個玉佛,卻讓她的心不由柔軟了一下。

前世的印墨寒縱然有萬般對不起她,但印夫人蔣氏,卻可以說是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對待,就是在蔣氏身上,阮酥第一次體會到何為母性溫暖,隻可惜她身體不好,沒有熬到印墨寒登上相位,便早早離世了。

猶豫了一下,阮酥還是伸手,接過了那塊紅線係著的玉佛。這一舉動,不止印墨寒意外,連冬桃都大跌眼鏡,神色複雜地望著她。

阮酥不喜歡這樣的注視,她將玉佛往懷中一塞,毅然走向前方。

城南的角門,大批流民聽說能夠逃出城去,免於卷入戰火,早已將城門擠得水泄不通,城門一開,阮酥和冬桃兩人便混跡在這些流民中出了城。

向南走了百餘步,阮酥率先看到那棵歪脖子大樹後的黑馬,祁念安排的暗衛便等在那裏,她與冬桃對視一眼,向大樹走去,果然有幾名身披黑色披風的高大男子等在那裏。

其中一人轉過頭來,輕輕一笑,千樹花開。

“師妹可算來了,讓為兄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