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有清風伴行囊(1 / 2)

朝歌城向外,順著管道往北,約莫十數裏,有一百十來戶的村鎮,喚名山許和平村。

神仙辟地,遺世而獨立,自然沒得可比。可這來往不絕又依山傍水的和平村,倒真是應了那句大隱隱於市的風采。

村中最健壯的雄雞,搶在天光乍現的一線之間,率先報曉,昭示著白晝重回大地。

炊煙火氣,開始自各家灶台,嫋嫋飄升。

時辰尚早,唯有婦人。

磚石鋪就的村路上,難見過路人,隻有一清秀少年,背負著衣裹行囊,清風在旁,朝著心中所向,穩穩然踏步而行。

等走的遠些了,身後的和平村,依稀可見。少年這才俯下身,雙手捧一汪甘霖,遞到嘴邊,清冽爽感順喉而下。

上遊飲水煮飯,下遊漂汙洗濁,這慣了的味道,是誰說隻有他們老人家,壯年人才能喝的出滋味兒來呢。

不以年歲論英雄,這真要論起來啊,他們也不過就是多伴了這裏幾年。

著實叫人,羨慕。

若是可以不管不顧的活,誰又能不願意在這樣的地方,活他個百年自在。

不過不管不顧,來的太不切實。

將飲水葫蘆裝滿,係在腰間,扶正包裹行囊,邁步向前。身前所向,始終如一。

少年依然沒有回首,去瞧瞧自己在天底下,唯一熟悉,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這片小地方。

漸行,便漸遠。

嘈雜的聲音人車聲,自不遠處傳來,官道近在眼前了,少年卻不急著趕路了。

坐上路邊大石,在大樹陰涼下,掏出幹糧,這可是他娘親手蒸的大白饅頭,撕開的裂縫處,塞得滿滿當當都是肉片。

吃著娘的手藝,飲著河泉水,少年郎猛然間有些恍惚,覺得是那麼的不真實,卻又說不上來究竟有哪般不真實了。

許家兄弟再來敲門的時候,找不見好兄弟的蹤影,也許會很失望吧。

不過想來也不要緊的。

不過是村裏最大的孩子離家了,這一輩的小崽子多著呢,照樣能夠折騰得白胡子老村長上躥下跳的。

狠狠的咬上幾下,猛灌一口。

“吾兒有麒麟龍鳳之姿,一旦見識了外麵的廣闊天地,嘿嘿,那便是老天爺也休想攔住他騰飛,豔驚舉世嘞。”

這是少年的父親最常講的,尤其是酒後跟走鄰穿巷者吹噓,最是喜好如此宣揚。

少年人總是要些臉皮的,每到父親這番言論將出未出的千鈞一發之際,他便會尋個事由倉皇避開,免得相較之下自慚形穢,再落得個羞澀模樣。

父親懶散好臥床,怕是不到母親催促得不耐煩了,是萬萬不肯起來的,少年回首望家,眉宇有些憂愁,他們可別再吵嚷起來啊。

不過,旋即憂愁散去。

少年搖頭笑自己,天底下父母親的恩怨,大多都是孩子帶來的,有些則是在孩子麵前爭吵慣了的,隻不過世間作父母的皆不自知罷了。

如若不然,怎麼每次提起當年,尤其是成親那一段時,父親都好像一個窮餓了半輩子的髒乞丐,猛然間得了一屋子大金元寶似的在那裏得意洋洋半天呢。

總聽見母親嗔怨父親,成親之後,日漸地就不同往日了,簡直就是原形畢露的模本。

在少年人想來,成婚前後,這中間最明顯差著的,可不就是個孩子嗎。

隻是少年不知,吵吵嚷嚷的日子,或許才叫日子,也才能過得下去,過得長長久久。

少年不經意地伸手,摸了摸腰帶間,感受到不錯地質感,少年舒了一口氣,那幾兩白銀依然安穩地躺在那裏。

這可是父親辛辛苦苦,攢下的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