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大夢一生(1 / 2)

我喚作喬夢。

這是爹爹給我取的名兒,可有一回,我偷聽到底下的人在議論,說是二夫人特別想要個男孩兒,隻可惜連生了兩個女娃娃,所以連五姑娘的名也不願去想。

沒錯,她們口中的二夫人,就是我的親娘齊氏。

我娘在生下我之前,我曾還有個姐姐,可是她連名兒都來不及取,就早早夭折了。

在南啟,早夭的孩子是不祥之兆,所以無論父親怎樣力爭,祖母都不許我的姐姐上族譜。

這個無知又自私的老女人,她怕姐姐克了府裏的孩子。

就這樣,即便姐姐生在四姐前頭,都得不到一個嫡長女的名頭。

我漸漸地長大。

雖然我是二房唯一的嫡係血脈,但我卻聽過那些庶女們,在背地裏說我沒有半分嫡女的做派,說我與大房的喬眉完全就是天壤之別。

我很生氣,但我沒法反駁她們。

因為這是事實。

喬眉就是我的四姐,她在我眼中,是擋在我身前的一道耀眼的光。

所有人若要想來看我,都無法忽視她的光芒,皆會被她吸引。

四姐不高興,可以隨意懲罰婢子;她怕水,闔府上下就陪著她不再遊船;她若跌上一跤,祖母和大伯父、大伯母定要心疼得要死,就連我爹也要在嘴裏同她念叨著一句“眉姐兒怎的摔倒了?”

而我娘則更是,口中心肝心肝地喚著,仿佛四姐才是她的親閨女。

可惜她不是,我才是。

就是這般,四姐是眾星捧月的存在,而我隻是她身邊一顆微弱的星子。

用微弱這個詞,是因為我要是摔了,沒人來扶我,我隻能偷偷跑去石洞裏,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哭泣兩聲。

在婢女們來這兒說悄悄話的時候,我又隻能咽下口中啜泣聲,也不敢出去。

在這裏我聽得最多的,就是她們議論我娘,說我娘如何如何的不好,還說我娘是個怪胎,不對自己親女兒好,反倒隔房親近四姐。

我覺得她們說的話有理,但我心中的天平,還是偏頗我娘三分的。

直到後來。

我娘開始衝我灌輸“要有嫡女做派”、“你同你四姐相比絲毫不差”之類的話時,我心裏微微有了動搖,開始對那些婢子的話信了兩分。

因為那時候,我娘的麵容浮現的是貪婪又瘋狂的神色。

可她並非偶然提起,而是整日地在我耳邊說,要我把喬眉拽下來,甚至要我……代替她嫁入東宮。

後來四姐莫名其妙的擔上了個隨意打罵丫鬟的惡行,祖母便開始疏遠四姐。隻是她還是那樣沒心沒肺,無論我娘說些什麼,四姐仍舊同我娘親近,並不理會大伯母。

我隻知道,在一次去往慶業寺回來後,四姐就好像有些地方悄悄地改變了,變得開始正經地待在家裏抄寫《女戒》。

後來的我不止一次地想,這或許就是四姐這一世悲劇之始。

在我娘的一力促成下,四姐喜歡上了齊勳章——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表哥,他雖然長得好看,可他的眼睛告訴我,他藏著很多的故事。

他雖然是我的表哥,可他從來不像四姐的表哥一般,會逗妹妹開懷,如果我要耍脾氣,他大概隻會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什麼也不做。

四姐嫁到了齊府去,祖母對她頗為失望,她和我娘開始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她們希望我嫁到東宮裏去。

我第一次忤逆了娘,我告訴她,我不願意搶四姐的東西。

我看得清楚又分明,太子的眼裏隻有四姐,若我嫁過去算什麼回事兒?

可我的話一出,就得了重重的一巴掌,我看見她的眼神變得憎惡又厭棄。

她說:“你就是爛泥扶不上牆!我苦心孤詣這麼久,就是為了等這麼一天,你竟然說你不願意?我是你親娘!我能害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