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薇根本就不知道,她很煩惱。當知道那個丞相府的“丞相”並不是自己的親爹,而是陰奇假扮的時候,岑薇的心裏無疑是欣喜的。這種隱秘的喜悅在救出岑天澤之後更是達到了頂峰。
原來自己的父親不是不愛自己,而是那個人並不是自己的父親。
沒有一個人不渴望父母的關心和寵愛的。
可是這種喜悅後來漸漸地淡了,在岑天澤來勸說自己,不要和雷力安走太近,又隱隱表現出對母親的抗拒的時候,那種喜悅就變了味道。
如果父親和母親之間一定要選一個人的話……
岑薇苦惱地抓住自己的腦袋,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選誰?一個是她誓死要保護的親娘,一個是他一直渴望的父愛。
為什麼二者不能兼得呢?難道這也是很貪心的一件事情嗎?
而且現在,她更擔心的是嚴蓮華,為什麼這麼久了,那封信寄出去那麼久了,怎麼還沒有一封回信呢?
自己的信鴿雖然飛得慢,但是還不至於這麼久都還沒有飛到啊!
除非隻有一個原因,嚴蓮華沒有回信,她又是怎麼想的呢?
“阿七,路幹了,今晚就連夜趕路吧!”
岑薇掀開馬車簾子,對著外麵的阿七說道。
車轅上還坐著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灰二,岑薇不喜歡這個。本能的,說不清楚。
阿七要說什麼,岑薇已經放下了簾子。然後就聽到灰二道:“這要求可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話裏全是不含好意。
岑薇眉頭一皺,馬車突然就飛跑起來。速度至少是剛才的三倍不止,岑薇沒有準備,摔了一跤,腦袋磕在了車廂上。
“灰二你慢點!”
岑薇聽到阿七的怒斥灰二的聲音。
“好咧!”
灰二應一聲,但是岑薇並沒有感覺到馬車的速度變慢了,甚至感覺更快了,自己似乎還能聽到馬車外風呼嘯而過。
“岑姑娘,你沒事吧?”
阿七擔憂地問道。
“我沒事。”
習慣了這個速度,岑薇重新坐好,她將額前的碎發攏到了耳朵後麵,輕輕說道。
阿七聽聲音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就不再說什麼。
岑薇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嘴角露出一絲嘲笑。
半個月後,馬車終於停在杭州城外。
在杭州,岑薇多數都是以男裝示人,這一身姑娘打扮下來,就有許多人好奇的看著。
又見岑薇一個女子又沒有帶個丫鬟,就有人上來問是不是來找人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岑薇擺擺手,繼續往裏走去,抬頭,岑府兩個字映入眼簾!
到家了啊,真的到家了啊!
岑薇不自覺地笑了起來,終於回家了啊!
門敲了一會兒,可是裏麵卻許久沒有傳來聲音。
岑薇用點力氣,敲門聲音越大了,但是仍然沒有人出來敲門。
“小姑娘,不要再敲門啦,這戶人家不在家好幾天啦!”
一個麵容慈祥的老太太好心地說道。
不在家?好幾天?
岑薇疑惑,這杭州城,娘不在家會去哪裏?
原本炙熱的一顆心也慢慢冷了下來。
天地之大,岑薇忽然就萌生出了一種何處是我容身之地的錯覺。
“姑娘,你來找誰?”
熟悉的聲音,岑薇猛地一回頭。
“謝大哥!”
“你,你是?岑弟?”
謝真不確定地說道。
岑薇點點頭。
“你怎麼來了,我娘呢?你知道我娘在哪裏嗎?”
岑薇完全忘記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完全顛覆了謝真的印象,現在她又牢牢地抓著謝真的手,謝真有些不知所措。
“你別擔心,你娘沒事,你娘沒事!”
謝真趕緊安慰著。
岑薇這才鬆了一口氣,卻還是緊張地道:“我娘在哪裏?快帶我去找她!”
“沒事,一會兒就帶你去找蓮姨。”
謝真有很多的疑惑,但還是很明白現在不是問這些東西的時候。
…………
兩人共騎一匹馬。
岑薇問道:“我娘在哪裏?她怎麼不在家裏?”
謝真苦笑了一聲,也不知道從何說起,隻好道:“等薇兒見了蓮姨就明白了。”
岑薇已經跟謝真談明了自己女兒身,又為當時為求方便女扮男裝之事做了道歉。
很快馬兒在一座山腳下停了下來。
岑薇有些疑惑,看這樣子還要爬山?
“白馬庵?”
等看到那座小小的寺廟,岑薇還有什麼不明白,這裏竟然是尼姑庵。
“娘,娘……”
岑薇顧不得什麼,大喊著。
嚴蓮華閉緊了眼睛,一下又一下的敲著木魚,她身穿尼姑袍,甚至連頭發都絞去了。
攏翠也絞去了頭發,跪在嚴蓮華的身邊。
芍藥和紅豆跪在兩人身後,雖然沒有絞去頭發,但是也穿著很素,一臉的悲戚的念經。
突然,芍藥睜開了眼睛。一轉頭,看見紅豆也睜著眼睛。
“是小姐,是小姐!”
兩人一起叫了起來。
攏翠也忍不住睜開眼睛勸道。但是嚴蓮華卻好像什麼都聽不到。
外麵岑薇的聲音帶著哭腔。
“還請師父帶路,我們想要見空空師父。”
謝真上前一步,道:“這些東西是空空師父拜托我帶來的。”謝真指了指自己的包袱,鼓鼓的,也不知道裏麵放了什麼。
“唉!”
庵主歎了口氣,“空空,空空,這世上哪裏有什麼空空呢?罷了,罷了,塵緣未了,她在閣樓裏。”
“多謝師父!”
謝真朝著庵主鞠躬。
“跟我來!”
謝真拉著岑薇的手腕,往閣樓那邊跑。
庵主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先是悵然的搖搖頭,然後又是一片惋惜。
…………
就在岑薇前腳剛到了安和巷,岑天澤的馬車也到了城門口。
“王爺,此次多賴王爺幫忙了!”
岑天澤知道自己的本事,如果沒有雷力安幫忙,這次別說拔出蘿卜帶出泥,自己怕是要被拉進坑裏了。
因此這個道謝,岑天澤肯定是真心實意的。
岑天澤帶著他的五十個手下,回了安和巷。
但除了發現大門緊閉,如果不是匾額上的那兩個“岑府”,他怕是會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了呢!
“咦,這岑府閉門好幾天,也不見有人來,怎麼今天就接二連三地來了呢?”
有人小聲地嘀咕著。
“你說什麼,今天還有誰來?還有這戶人家去哪裏了?”
岑天澤問道。
那人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嘀咕了一句就被人聽到了,轉身就想跑,但是跟在岑天澤身後的侍衛很快就攔住了那人。
那人也知道自己非說不可,隻能怨自己倒黴。
“先是來了一個姑娘,長得還不錯,這麼高,一直敲門……後來又來一個公子,兩人好像認識,兩人就一起進去了,後來又離開了…”
“大人,小的知道就隻有這些了啊!”
那人戰戰兢兢,侍衛一鬆手,他就迫不及待地跑了。
“去哪兒呢?”
岑天澤呢喃著。
“岑大人,跟小的來吧!”
突然有人開口說道。
岑天澤的手下立即做出警戒的姿態。
“你是雷力安的人?”
岑天澤問道。
阿三也不說話,腳尖一點就飛走了。
“快,跟上去!”
岑天澤輕功自然沒有阿三好,隻能讓他的手下們追上去。
就有兩個輕功不錯的追上去了。
岑天澤和其他一幹人就隻能騎馬了。
謝真將包袱放在地上,安慰道:“你娘是有苦衷的,你慢慢聊不要誤會她了。”
說完,謝真還把門給關上了。
這是一個小閣樓,很小,就僅僅放著一尊菩薩,菩薩前就放著幾個蒲團。
岑薇跪在一個蒲團上,一時半會兒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嚴蓮華。
“咚、咚、咚、咚”
木魚一下又一下地敲著。
“咚!”
最後一下,又重又狠!
“薇兒,你回去吧,娘在這裏很好。”
嚴蓮華終於開口了。
“娘不要我了嗎?”
岑薇撇著嘴,盡量不讓眼淚流下來。
“沒有。娘就在山上,你要是想娘了,也可以上來看看娘。”
嚴蓮華說得很平靜,但是越平靜,越說明她已經做了決定,沒有人可以改變了。
“娘,是因為爹的緣故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就不認他了。娘,就我們兩個生活,好不好,娘!”
岑薇懇求著。
嚴蓮華卻不再說話了。
木魚聲又一下一下地響起來了。
…………
岑天澤等人最終在山腳下停了下來。
一人道:“大人,那人往山上去,楊勇跟著,屬下在這裏等著大人上山。”
山路陡峭,層層階梯,隻能棄馬步行。
“你們幾個隨我上山,其他人等留在山下。”
岑天澤帶著幾個人就上山了。半路上就遇到了那個楊勇。
“大人,屬下沒用,跟丟了。”
岑天澤心裏已經有數,那人應該是雷力安的人,楊勇追不上也正常。
他道:“沒事,你在哪裏追丟的?”
楊勇有些愧疚,他低頭道:“回大人,就在前麵不遠處。”
幾人跟著楊勇走,就到了半山腰,半山腰處隻有一座尼姑庵。就是白馬庵。
“大人,就是在這裏丟的!”
楊勇說道。
這個時候有尼姑過來問道:“幾位施主有何貴幹?”
“你有沒有…”
楊勇粗魯地衝上前問話,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岑天澤喝道:“楊勇,退下!”
“?”
楊勇一臉錯愕,但還是退下了。
如果是換做半個月前,他肯定不會這麼乖乖聽話。但是這一路走來,這五十個天子衛已經服了岑天澤了。
天子衛驕傲,不肯隨意服人,但是一旦認服一個人,就一定會忠心耿耿,唯命是從的。
“這位師父,我是來找人的,請問這裏可有一個這麼高”岑天澤比劃著,“長得很漂亮的姑娘來過這裏?”
庵主眉頭一皺,還沒有說話,岑天澤就一步往她身後跨去。
“佛門清淨之地,快快出去!”
庵主一愣,皺眉嗬斥道。
“薇兒,你怎麼來這裏呢?快跟爹回去!”
岑天澤在距離岑薇大約有一步的距離停了下來。
天氣晴朗,藍天白雲。山間更是鳥兒鳴叫,有時候受到了驚嚇,就一群群撲棱棱的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