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端著湯藥和米酒進來九泉的房中時,她還在睡著,好在血已經止住,已暫時沒什麼大礙。
“九泉姐姐,起來把這湯藥喝了吧。一會兒涼了越發的苦澀。”
寧兒原本想讓九泉多休息一會兒,但怕及己涼了不利於藥效的發揮,還得靠九泉胃中的溫度去暖,這才喊她起來。
九泉聽是寧兒喊她,悠悠轉醒,朦朦朧朧之中就看見寧兒端著兩隻碗站在床沿兒邊上,正擔心的看著她。
“謝謝你。”
九泉掙紮著坐起,接過碗來低頭一聞便知道是及己,於是便連同那碗米酒一飲而盡。將空碗遞給寧兒,九泉嘴角輕佻,冷哼:“你藏得真深。”
“嗯?九泉姐姐什麼意思?”
寧兒不知九泉這是怎麼了,為何要突然刁難她。
“明知故問!你當初可真是把公子和我騙的團團轉,若是沒有讀過書,哪知道用及己配著米酒為我療傷?難道也是你口中那‘義父’教給你的?”
九泉吃味的說道。
“哈哈哈!原來九泉姐姐這是聞見寧兒身上有公子身上的曇花香氣了。方才在院子裏說了一會兒話。我的身份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就算不知道我手持霜月,起碼不屬於那個村子,你不也去探查過好幾次了嗎?這會兒又翻寧兒的舊賬作甚。實不相瞞,寧兒這一身武藝、讀書識字、所學醫術,都是在高府學來的,我跟你坦白還不行嗎?”
寧兒看到九泉的表情後突然哈哈大笑,她差點忘記了,除了陳小姐,還有九泉這麼一號橫在她和子曇中間的人呢。先不說子曇自己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這一路過關斬將想要到達他的心裏,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寧兒也不是孩提時代那般癡傻單純,這會兒同九泉,也是說一半藏一半,見九泉沒有繼續問,便轉移了話題。隻是這話鋒一轉便勾起了寧兒許多的兒時回憶......
還記得,有一年,寧兒還小,還跟著一群孩子們一起接受高府的訓練,習武。那時的她還並不成器,所以是沒有人那他們當人看的,多數孩子若是受傷了也不會治療,病的傷的太嚴重更沒有治療的必要,都是找人丟到荒郊野嶺任其自生自滅罷了。
這日,真刀真槍的對打,不知怎的,一群孩子就打成了一片。自然稍微年長的占優勢,像寧兒這麼小的就隻有吃虧挨打的份兒。不多一會兒,就有頭破血流敗下陣來的。
偏偏按照寧兒這性格,那可是輕傷不下火線的主,哪怕胳膊被鋒利的劍刃削去了一塊肉,鮮血沾滿了衣衫。也沒有要退縮的意思。也是這倔強固執和不怕死的性子,中了高洋的意,命人給她從人群裏拽了出來,丟給了統領大人,從此走上了正軌。
那日夜裏,統領大人給她換藥。
“你為何不躲開?退下來就是,為何還要往裏頭衝?”
統領大人手中熟練的給寧兒包紮,問。
“我不服,他們欺負人!”
那時的寧兒不過六七歲的樣子,還小,並不知道和什麼人說話要用什麼樣的語氣。連個稱呼都沒有,張口就來。
統領大人聞言輕輕地笑了,問:“你是怎麼來的高府?被家人送進來?還是總管買回來的?”
“才不是呢,我聽掃地的大叔說,我從小就生在府裏。”
寧兒說起自己的身世,一臉驕傲,她覺得自己可是和那些後進府的人不一樣。
“那你娘呢?”
統領大人心下一顫,又問。
“不知道。沒見過。嘿嘿!”
寧兒怎麼不想有娘,這會兒正用小手撓撓腦瓜子,她不想自己難過惹得別人不高興,這些年在府中,她多少也學會了點兒察言觀色的皮毛。
“那你可識字?”
統領大人伸手摸摸寧兒的小臉,她看不見,隻能用手來認知眼前的小姑娘。
“嗯嗯,識字!小少爺的夫子來府裏的時候我都有偷偷過去跟著學。嘿嘿。”
寧兒毫無城府,什麼事都往外掏。
統領大人搖搖頭:“這話你可曾和別人說過?”
寧兒雖然不懂,但是統領大人心中卻是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說小了是孩子淘氣,說大了那就是偷師,這府中爾虞我詐不比皇城少,誰若是看不順眼這丫頭,輕輕鬆鬆的就能要了她的命。
“沒有,我才不傻呢,若是說了,他們還不得讓我教他們識字呀?小少爺的夫子每回教小少爺識字都給氣個半死,我才不去當夫子呢。”寧兒一臉嫌棄的回答,她想的倒也簡單。
“日後這種話就不要再說了,既然主子把你挑出來,你就好好活著吧,要你賣命的日子還在後頭呢。”統領大人說著就站起來從書架上拿了本書遞給寧兒,道:“給,看不懂的字再來問我。當這上麵的東西你都學會了,起碼就能救自己一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