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不曾想一進北苑的大門,就看見子曇垂手而立,望著方才她燒燼的那團紙錢。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站在北苑門口不知是進是退。
“進來吧,九泉已經和我講了,這也難為你一片孝心。”
子曇開口,聲音並沒有明顯的不悅。寧兒慢慢向他走了過去,此時霜月在懷,正式刺殺子曇的好機會。隻是九泉不在,也不知道九泉的去向,若是半途被發現,憑一己之力,著實難以對付他們主仆二人。所以寧兒緊握的拳頭慢慢舒展開了。
“怎麼又回來了呢?”
話鋒一轉,這時的子曇語氣好似一記凜冽的寒風,刮得寧兒生疼。寧兒知道講話必須小心,稍有不慎就會引來殺身之禍,自己的小命不足為惜,但莫要耽誤了主子的大事,寧兒心中如是想。
“回公子,寧兒本事離開了,但怕這明火不滅引來走水之災,這才折回來看看。”
寧兒隻希望沒人看見她是怎麼離開又是怎麼回來的。
“嗬,原來如此,近日府中會來很多人,你也幫九泉多長個心眼兒。去吧,我自己在這坐一會兒。”
隻單單一個“嗬”字,寧兒已經覺察出他的不信任,隻是為什麼不喊九泉出來拿下她?寧兒很是不解。看來她在這曇心閣的日子將會越發的舉步維艱。從北苑出來的一路上,寧兒都下意識的摸著懷中的霜月,她知道與主子約定的大限之日很快就要到了,她得趕快行動早早回去複命才行。
寧兒如約先去找九泉同她一起收拾房間,但關於子曇的事卻隻字未提。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入夜。點上青燈一盞,寧兒坐在自己的房間內,四下已無他人,將霜月從懷中掏出輕輕抵在自己的唇上。
“霜月啊霜月,自記事起你我就在一起了,可是何時你才能不再同我廝殺在這血雨腥風之中?”
滿目惆悵,道不出的悲哀。
貴客來臨的日子終是到來,看子曇的樣子就該知道。一改往日清新寡淡深居簡出的性格,早早的就落座在中堂之上等待。寧兒垂手立於子曇身側,九泉則出門迎接遠方的貴客。這本是一個絕妙的機會,懷中的霜月似乎也在嗜血的叫囂,怎奈寧兒剛要將手探入懷中,就聽見門外熙熙攘攘在九泉的帶領下進來了很多人。她隻得含恨將手垂下。
“九泉姑娘許久不見還是這樣明豔動人,你看看我,早就成糟老頭子了,哈哈哈!”
“吳大人真愛說笑,您現在可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可千萬別說老。若是您老了,朝廷怎麼辦?”
“哈哈,王大人、李大人你們看看,九泉姑娘說話就是不一樣。”
“大人過獎了,前麵就到了,公子已經在裏麵等候多時。好幾天前就命我們收拾出府上最好的客房接待幾位。”
話音剛落,來人依然進了中堂,寧兒隻看了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為首的這位不就是高澄那廝的心腹之人,位居三公之首的吳太尉麼?此人原本隻不過在建鄴城經商,不知怎麼就攀上了高澄這高枝,從此進了朝堂,平步青雲。
現在不僅是高澄的人,更是皇帝身邊為數不多能夠說上話的寵臣。若是寧兒沒有記錯,這堂堂三公之首的吳太尉有個小女兒嫁給了高澄做妾,還真是為難這小老兒了。其餘兩個寧兒並沒見過,看這唯吳太尉馬首是瞻的樣子,也不過是兩個想要攀附權貴的芝麻官罷了。
吳太尉笑哈哈又小心翼翼的前來同子曇作揖問好。
“公子多年未見,別來無......這位是?”
吳太尉一抬頭突然看見了寧兒的這張臉,不禁心下大驚!連忙問子曇。
“哦,這是我最近收的丫頭。”
子曇隻輕描淡寫的將寧兒的身份一帶而過。
“哦哦,哦哦,在下唐突了,嗬嗬,嗬嗬。”
吳太尉從衣袖中掏出絹帕擦著冷汗,他怎麼會料到在此能見到霜月之主。今夜一定要找公子好好聊上一聊,現在公子的抉擇對齊王很是重要。
“王上可還好?”
子曇問道。
“不瞞公子,王上體弱多病又上了年紀,已是彌留之際,怕是時日無多了......最近還時常念叨著公子呢,說想在有生之年還能與您見上一見,當年將您送到陳國很是愧疚......”
吳太尉提起王上,不禁兩眼憂愁,輕輕擦拭眼淚。
“齊王可好?”
子曇問過王上,便問齊王,中間跨過的,便是自己的父王“渤海王”。
“哎,公子與齊王同母連心,您遠在陳國,齊王豈會好過......”
吳太尉長籲短歎好不惹人歎息,可惜聽得人卻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