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小道的盡頭,站著的,宋巷生。(3 / 3)

他在為了真愛不顧一切的時候,他怎麼就沒有想到家裏還有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宋巷生掰開他的手指,跑了出去。

外麵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黑夜緊緊的蜷縮著,將整座四方城籠罩,黑沉沉的讓人壓抑的喘不過氣。

她在前麵漫無目的的找著,南風瑾就在後麵緊緊的跟著她,她停下來,他就頓住腳步,如影隨形。

宋巷生在黑夜中找了一夜,他就跟了一夜。

兩人全程沒有任何的交流。

在東方既白的時候,她的腳磨破了,沙子鑽進破了皮的骨肉裏,稍微一走動就是針紮一般的疼,但她,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覺察。

她坐在路邊的木椅上就那麼在冰天雪地中睡著了,已經破曉的四方城大大小小的街道玻璃窗上,都還張貼著雪花和聖誕老人。

可不管再如何慈愛的聖誕老人,都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彌補他們之間的裂痕。

南風瑾將她抱回了公寓,張媽也是一夜沒有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她躺在床上也閉不上眼睛。

南風瑾給她擦了腳,將她放在了床上,就那麼坐在床邊看了她很久很久。

七點左右的時候,他走了。

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還要親自送他們的孩子離開。

宋巷生是在他走後的一個小時醒來的,準備來說,是被手機的震動鈴聲吵醒的。

是陌生號碼的來電,連聲音都不是真聲,男女不辨他說:"宋巷生,怎麼沒有在墓地看到你?還是說,你已經冷血到這種程度,連自己親兒子的最後一麵都不去見見?你不就這一個兒子,他死的那麼慘,聽說腦袋上摔了一個碗口大的傷口,血流了一整個後備箱……"

"當車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屍體都臭了……可真是慘,你昨天做夢的時候,就沒有夢到他嗎?他是不是哭著對你喊疼,喊救命啊?"

"可惜了……你丈夫就在車上,可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救你的那個野種,他滿心滿眼裏都隻有自己最愛的女人……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是不是?一個是用來當棋子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我就,我是說,另一個女人就不一樣了,那可是他愛了那麼多年的青梅竹馬還懷了他的孩子……"

"兩相一比較,誰都知道,怎麼做出選擇,你說……是不是?"

"……你可以不相信我說的話,自己去墓園看看不久知道了,墓園在哪裏,想必……就不用我告訴你了……"

掛斷了電話後。陳恩瑞從病房的洗手間內,將手機裏的卡掰開,丟進了馬桶裏衝走。

臨時讓人買來的手機,也從窗口丟了出去。

當她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時候,張助理已經來了,遞上了機票。

陳恩瑞看著手上的機票,在張助理的眼前,"唰"的一下子就給撕開了,她說:"我不會離開。"

……

四方城墓園。

天氣黑沉沉的,已經到了太陽該升起的時候。卻遲遲沒有看到蹤影。

南風瑾站在落成的墓碑前,看著上麵小寶的照片,如同腳下被定住,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都沒有動彈一下。

他身後隻站了一個王健,其餘的什麼人都沒有。

這是一場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葬禮,沒有親朋,沒有好友。

在張助理問他需不需要請什麼人的時候,南風瑾想到了小家夥平日裏的性子,他的孩子開朗活潑,但其實……有些怕生。

他想。聲勢浩大的葬禮,除了讓南太太知道了傷心,小寶也不會喜歡最後見到那麼多陌生的麵孔。

所以……他隻自己來了。

江君驍不知道是哪裏得到的消息,也讓人推著輪椅過來了。

他懷中拿著鮮花,還有……特意繞了半座城給小家夥買來的甜點。

"小鬼。"江君驍說:"幹爹,帶來了你最愛吃的甜點……你媽媽管得嚴,怕你長蛀牙,幹爹給你帶了很多,你可要……你可要藏著一點吃,免得被她發現了,還要幹爹跟你一塊挨罵。"

江君驍的聲音哽咽了一下,他抬了抬頭,將湧到喉嚨眼裏的酸澀盡數咽下,繼續道:"……下次,不要亂跑了,知道麼?你媽媽她……找了你很久……幹爹……"

也有些想你個小鬼了,都沒有人會憨憨的叫我幹爹了……

"……在那邊,如果受欺負了,記得給幹爹托夢知道嗎?幹爹一定抄家夥給你報仇……但是,噓,要瞞著你媽媽啊……"

你個小笨蛋,什麼話都跟你媽說,一點秘密都藏不住,幹爹都不知道,不知道……被你賣了多少次。

南風瑾聽著江君驍跟兒子說的話,這才發現,自己其實一點都不了解小寶。

他不知道江君驍口中小寶最喜歡吃的甜點究竟是什麼,也不知道……宋巷生會嚴苛的管教小寶不要吃太多的甜食,還需要江君驍這個外人跟他的兒子一起,跟他的妻子為這麼一件小事情鬥智鬥勇……

不知道不覺中,在他還沒有來記得察覺的時候,他好像就已經……錯過了很多很多的故事。

而在這些他的妻子和兒子的故事裏,沒有他的身影,甚至於……沒有他的名字。

"我的憨兒子,下次,投胎要記得做我的親兒子……知道麼?"

下一次,幹爹一定,一定……好好的保護你。

說道最後,江君驍抹了把眼淚,將甜點和鮮花彎腰放在墓碑前,在他抬頭的時候,餘光卻看到了不遠處,站立著的一道瘦削身影。

江君驍整個人僵住,良久良久都沒有敢抬眼去看。

南風瑾隱約的覺察到了一道悲戚若死的空洞目光,他的心中湧現出了最不好的念頭,僵硬著脖頸轉過頭。

就看到……

小道的盡頭,站著的,宋巷生。

四方城的冬天,風能鑽進骨頭縫裏,她卻隻穿著一個單薄的毛衣,就那麼站在淩冽的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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