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鞭炮聲更熱烈了,一整都是劈裏啪啦的聲響, 孩子在雪地裏狂奔嬉笑喊叫,穿著厚重棉服的大人們提著鐵鍬在街道上堆雪人,物業都回去過年了,地上堆了厚厚的沒過腳踝的雪沒人打掃,被一個一個腳印踩得髒兮兮的, 隻草地上還潔白得近乎端莊。
尤嘉踩著高筒羊皮靴, 穿著厚厚的羽絨服, 絨線帽子歪歪地扣在腦袋上, 戴一條白色的絨線圍巾,毛絨絨的圍巾裹著她纖細嬌嫩的脖頸。她手裏提著一個食盒, 踏著雪地,往區深處走去。
阿姨回家過年了, 薑姨因為工作連夜坐飛機去了瑞士,家裏隻剩下陸季行一個人。
薑姨拜托尤媽幫忙照看一下阿季, 於是一大早還沒吃飯尤媽就把尤嘉給推出了家門,“阿季自己在家, 飯都沒得吃, 他還生著病,你去照顧照顧, 早飯你倆一起吃吧!”
她反駁了一句, “讓我哥去啊, 我去不合適。”
“你不合適你哥更不合適, 他一混子,哪會照顧人。”
“我……”
“你,你什麼你,你大了媽都不管你,你自己扭扭捏捏幹嘛呢!”
什麼跟什麼啊!
於是尤嘉就這樣被趕出了家。
她走在路上,一遍一遍懷疑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情節,為什麼跳躍這麼快!
但一想到他的確還生病,大年三十家裏都沒有人,頓時又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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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嘉站在門口敲門,陸季行出來開的門,他踢著拖鞋,裏麵穿著睡衣,隻外麵套了件外套,臉色依舊不太好,大約剛睡醒,頭發有些亂,話還帶著點兒鼻音,接過她手裏的食海
“辛苦了。”
尤嘉忙:“沒事。那我……回去啦?你記得吃飯。”她可沒打算和他一起吃,她怕自己會渾身僵硬到吃不下去飯。
陸季行瞥了她一眼,“你哥給我打羚話了,你帶了兩人份的飯,要和我一起吃。”
尤嘉:“……”
最後情商堪憂不知如何應對的尤嘉還是被陸季行帶進去了,在玄關處脫了外套帽子手套,換了鞋子,垂頭喪氣地跟著他去了餐廳。
兩個去獨在一起吃飯……嗯,可以是很曖昧了。
尤嘉覺得自己太太太不應該了,可是該死的她竟然沒拒絕?雖然她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但也不是毫無原則啊!
在這一刻,尤嘉對自己產生了深切的懷疑。
難道她內心深處其實也懷抱著不一樣的想法嗎?
陸季行把四層的食盒一個一個拆開裝盤,然後把粥分出來端出去,尤嘉有些坐臥不寧地待在餐桌前,最後還是去幫他忙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在廚房和餐廳遊走,這感覺莫名怪怪的。
兩個人麵對麵吃飯,零交流,曖昧是真的曖昧,尤嘉臉都燒紅了,她清晰地感覺到,不是暖氣太熱,不是粥太燙,是她心跳在加速,腎上腺素激升。
吃完飯是尤嘉去洗的碗,讓他去休息。
陸季行靠在廚房裏看她洗碗,嘴角微微勾著,似笑非笑,眼神裏卻是確切的溫柔,尤嘉瞥他一眼,腿軟了下,險些跪下來。
他扯了條幹淨的毛巾給她擦手。
尤嘉不好意思地掙了下,“我……我自己來吧!”
陸季行笑了笑,“給我個表現的機會。”
尤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決定……她真的決定……出於對自己的重新認識……出於這麼久以來對他心意的忽視……出於事已至此,倒也沒多抗拒的心態……她決定。
“要不,我們……試試?”尤嘉聲音得近乎耳語,但兩個人離得那麼近,陸季行怎麼會聽不到,他手上動作頓了下,看她。
尤嘉心跳又莫名加速了,解釋:“但我第一次談戀愛,什麼都不懂,有哪裏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訴我。”
那鄭重的語氣,跟參加班長競選一樣。
陸季行失笑,那種血液奔騰的狂喜和對眼前人越來越深的喜歡交織在一起,反而讓他顯得冷靜,隻是內心深處無法自控地想做一件他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他忽然勾著她的腰把人拉過來,低聲問,“可以嗎?”
……啊?尤嘉愣著,也不知道該回答可以還是不可以,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他,眨眼的時候,那長長的睫毛似乎都要從他臉上掃過去了,他眉眼逐漸漾開笑意,“你不吭聲,我就當你答應了。”
尤嘉第一次戀愛,第一次接吻。
他唇貼上來的時候,尤嘉隻覺得是溫熱濕潤的,下唇先被他咬了一口,他輕輕吮吸了片刻,尤嘉覺得麻麻的,後背都是麻的,一直竄到頭皮上,他往下壓,唇舌整個貼上去,輾轉,吮吸,舌尖輕巧地撬開了她的齒關,尤嘉舌頭被他勾纏住了,舌尖被她吸得發麻,尤嘉不由自主地閉上眼,感官很清晰,整個人被他身上的氣息包裹,她腿軟,她喘不過來氣……
陸季行終於在失控的邊緣放開了她,看她紅得滴血的臉,抬手擦了下她的唇角,又把她頭發捋到耳後去,氣息不勻地低頭看她,微微笑道:“好了,不許反悔。”
尤嘉“嗯”了聲,害羞,別過眼,不敢看他。
……
尤嘉那時候沒談過戀愛,後來才知道兩個人簡直進展神速,從確認關係到牽手擁抱親吻,連一周都不到……
陸季行回來最大的圖謀已經到手,之後幾悠哉地養著病,暗戳戳地剝削尤嘉照顧他,趁機占占便宜逗逗她,膩歪會兒,帶她去吃飯去看電影去見朋友,舞蹈社去拜訪以前的老師也把她騙去了,以前尤嘉路過那個塗鴉了各種抽象圖案的玻璃牆,總能透過縫隙看見陸季行在裏麵和人一起跳舞,那時候隻覺得兩個人是兩個世界的,如今竟然站在裏麵,人生還真是到處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