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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半雪頭上蓋著紅蓋頭,看不見前邊兒,隻能看見腳下被陽光照著的土路。
剛出蘇家睡房的門,那炮仗的聲音肆無忌憚鋪蓋地的襲來,隻是,那嘈雜的聲音中,卻隱隱夾雜著一絲微不可聞的孩兒的哭聲,
蘇半雪頓住身形,不願走了,“是不是寶在哭?”
蘇半雪畢竟是蘇家人,所以出嫁還是要從蘇家嫁出去的,而蘇家也隻有兩個孩子,一個是張氏的兒子,一個就是蘇了,張氏那孩子是毛頭,且生性活潑膽大,不喜歡哭,所以會哭的就隻有蘇了,而且今她出嫁,那毛頭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那弟弟最是跟她親近,想必也就隻有他在哭了,
知道蘇在哭,蘇半雪就擔心了,“寶,寶。”她蓋著紅蓋頭,喊著蘇的名字。
蘇這幾看著大人們在笑笑挺高興,可他心裏卻失落的很,姐姐要出嫁,就好似會不要他了,一想到這個他就傷心難過,可之前他就是難過,此刻見蘇半雪要出門,他就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就好似蘇半雪出嫁了以後就不會回來似得。
蘇一哭,就被蘇錢來拉到張氏那裏按著,怕他搗亂,就讓他和張氏待在裏屋不讓出來。
一旁的幾個嬸嬸見著蘇半雪不走,就趕緊催著道,“半雪,明軒在外頭等著呢,你莫要讓他等久了。”
蘇半雪聞言紋絲未動,倔強的站在原地。“我要見寶。”
這時候見什麼寶啊?等回門之後回來不就可以見著了?且以後嫁了人還是會回來住,所以他們就不停勸了。
蘇二在這邊看著妹妹出嫁是挺高興的,這時候出了這事兒,見妹妹不走了,就默默的進到裏屋把蘇給拉了出來。
蘇一出來,就看到了那個穿著大紅嫁衣的女子,雖然看不清樣貌,可他姐姐的身形,他是記得最清楚的,
蘇一下子就撲了過去。抱著蘇半雪的腰身。委屈的大哭道,“姐姐別走,姐姐不要丟下我。”
旁邊蘇錢來見了這情況,沒好氣的瞪了蘇二一眼。隨後準備上前把蘇給拉開。怎料那蘇半雪低下頭。也不知是給蘇了什麼,那蘇就不哭了。
蘇半雪摸著蘇的腦袋,略略彎身。那紅蓋頭就一起把蘇的腦袋給蓋了進去,她在蘇耳邊悄悄的,
“姐姐不會丟下你,後姐姐就回來了,給你帶好吃的,送你去上私塾,以後就可以見著姐姐了好不好?你乖乖的等姐姐回來。”她細細喃喃的在他耳邊輕輕哄著他,蘇是已經很久都沒哭過了,今哭也是舍不得她,所以她也不會去責備什麼。
蘇聽著蘇半雪的話就已然不哭了,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蓋頭裏,那個仙般的姐姐入了神,蘇半雪此刻這樣明豔的容貌,就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裏,確切的,原本蘇半雪就早已刻在了他的心裏,而此刻卻是刻在了骨子裏,這就是他的姐姐,是他最美最愛的姐姐。
蘇半雪見他不哭了,便站起了身子,再次摸了摸他的腦袋,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便聽話的鬆開了抱著蘇半雪的手,嘴巴一張一合的答應著什麼,卻被巨大的鞭炮聲把他那細膩的聲音給遮蓋住了。
眾人見蘇的腦袋露了出來,已經不哭,且不再纏著蘇半雪,便又擁了上去引著她往外邊兒走了。
雖出了這點插曲,可後邊還算順利。
蘇家門外,敲鑼的,吹嗩呐的,都歡喜地的奏樂,那樂聲夾雜著炮竹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牛村。
舞龍舞獅對,亦是特意裝扮了一番。
轎身紅幔翠蓋,上麵插龍鳳呈祥,四角掛著絲穗,旁邊有個把著紅衣的夥計抬著轎子。
轎子前邊兒,赤磷前邊兒係著一朵兒大紅花,馬兒上麵,新郎紅光滿麵,剛到了蘇家門口就趕緊的下來了。
這會兒,蘇半雪已經出現在了蘇家的大門口,蘇二就趕緊上前來,把蘇半雪給背在了背上。
牛村這邊嫁閨女的習俗就是要自家未婚嫁的兄弟把自己給背上去,若是兄弟婚嫁了,就找同村或者堂表兄弟代替,這蘇二這會兒就是正好合適的人選了,若是當初他和翠兒成親,此刻就不能背妹妹上轎了。
程明軒看著蘇二背上的新娘,就恨不得自己過去了,可是礙於習俗,就隻得站在這兒等她過來了。
蘇二把蘇半雪給背上了轎,就退了出來。
然後程明軒上馬,就帶著迎親的隊伍從村子另一個方向走了,因為迎親的隊伍是不可以走回頭路的,所以這回程宅的路線就得事先安排好,他們一會兒從另一條道,到了牛村村子口,就得走另外一條路回去安縣了。
迎親的隊伍熱熱鬧鬧的就走了,因為路途遠,程明軒就選的都是腳力好的轎夫,再加之他們走的快,所以趕在了傍晚前到了程宅。
程宅門口,圍觀的人眾多,程家因為程娘的緣故,是沒什麼親人的,所以都是街坊四鄰,還有一品香的人。
當迎親的隊伍過來的時候,大家就自行紛紛讓開了路。
待到程宅門口,隊伍停下,轎夫抬著花轎,過了火盆。
程明軒下馬,踢轎門,喜娘攙著新娘下轎。
程明軒拿了一旁係著紅花的弓箭,朝著轎門射上三箭。
接著就是跨馬鞍了。
然後,喜娘才將蘇半雪手裏牽著的大紅花的另一頭交到了程明軒的手裏,
一路上蘇半雪都是渾渾噩噩,隻知道自己一直在往前。因為她被紅蓋頭遮著根本就看不見外頭,不過卻是安心的很,因為知道很快自己就要成為程明軒的妻子了。
程明軒接過紅繩,就牽著蘇半雪一起往大堂裏去了,蘇半雪瞧著蓋頭下邊兒,那牽著自己的人的袍角,心裏的期待終究是踏實了,安安靜靜的跟著他走。
程娘已經在上座上坐好。
待一對新人走到程娘眼前,
一旁的喜婆才喊道,
“一拜地。”
一對新人拜地。
“二拜高堂。”
一對新人拜高堂。因為高堂上就隻有程娘。所以就拜她一個人了。
程娘看著兒子成親,亦是眼淚婆娑,可是忍著沒有讓眼淚給掉下來,這會兒是喜事。自然是不能落淚了。隻不過她人生中又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便是按耐不住的高興和激動了。
“夫妻對拜。”
一對新人便對拜了。
“送入洞房。”
程明軒這才牽著蘇半雪往早已布置好的婚房裏去了。
進了門,程明軒才把那紅繩給拿了過來,自己攙著蘇半雪了。“累吧?我一會過來,你好好休息。”
蘇半雪聞言,搭著他手臂的手,微微用力,這會兒才有機會親近,才上一句話,她自然是一刻也舍不得他離開的,可還是輕輕嗯了一聲,
“嗯,我等你。”
程明軒聞聲笑了笑,然後扶著蘇半雪到了喜榻上坐著,然後就出門與開席的賓客們喝酒了。
蘇半雪蓋著紅蓋頭,喜娘囑咐了些事宜後便也出去了。
屋子裏此刻就剩下她自己一個人,屋子裏好似和外邊兒不是一個世界,外邊炮仗的聲音被攔在了程家的大門外了,傳到屋子裏是大堂裏邊兒喝酒的聲音。
蘇半雪一整都沒有吃東西,卻是一點也不餓,就是累的,而事實上此刻也已經有些麻木了,就是身子有些僵。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門這邊忽的有了動靜了。
“半雪…半雪…”
似乎是太高興,程明軒喝酒喝的有些多,一遍一遍的叫著蘇半雪的名字,他推門而入,又把門給關好。
然後才一步步的往huang上那靜坐著的人兒身邊走去。
拾起了一旁的秤杆,迫不及待的要挑起那蓋頭,卻是心頭緊張,伸出的手停在那頓了頓,稍稍壓著了心裏的激動,才又動作,一下子就挑開了蓋頭。
蘇半雪的困意便在這頃刻間煙消雲散,麵無表情的臉上,也在瞧見他的時候,帶起了笑意。
程明軒原本還這會兒要控製住,不能太著急,卻是瞧見了這仙兒般的人,這個他從就愛護著的女子,便忍不住,一下子抱著她了,
“娘子,媳婦,半雪…”他語無倫次的叫著,這聲娘子,這聲媳婦,來的可真是不易,太久太久壓著的感情,這一刻湧了出來。
他就這樣輕輕的喚著她,蘇半雪聽著就莫名感動,心底裏一絲溫暖流露出來,眼角竟高興的帶上了眼淚。
程明軒哪裏能見她這樣,立即就心疼道,“別哭。”
他著就用嘴去親吻她的眼角,吻著吻著就吻上了她的嘴兒,一吻上去就舍不得鬆開了,知道他這一個月過的有多麼的憋悶啊,要是之前沒有嚐過也還罷了,可那卻是實打實的親著了,之後一個月卻是見麵都隻能望著,連手都不能牽,就別提他有多想念她,亦有多惱火了,不過,這一切的一切就在這一刻,被喜悅都衝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