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目圓睜著,青麵獠牙,身披威嚴盔甲,極具恐嚇與威懾力的形象赫然矗立於雲天之上,那夥乞丐哪見得這般靈異?都呆若木雞,不知應作何反應。
須發赤紅,自雲端垂落,身長數頃,半邊身子隱於濃雲之中,隨浮雲聚散,而若隱若現。
“吾乃地獄之主,斷惡之神,孤獨殿主是也,爾等為人之時不自珍!犯下惡業,而今宣判爾等以等量的流放之刑。爾等可還有申辯之詞?”
須臾間風雲變換得陰沉,轟然若奔湧,怒雷滾動,如要震裂蒼穹般的電閃雷鳴。
“李三,王大,向乙,鄭常,伍卯,王崇——汝等,可知罪?”
他震響的聲音如驚雷般,仿佛在這幾人的頭上炸裂開來,隻是這簡單的拷問,便演化出天崩地裂之勢,叫凡民無不肝膽欲裂。
“我死了?”
“我就這樣已經死了?”
名為向乙的乞人,失神仰望著穹頂的巨象,喃喃自語,直至他看向同行的乞人們也都一個個同樣麵若死灰,嘴唇發紫,儼然一副被嚇破了膽的狀貌,如同篩子般止不住地顫抖著,向乙才從這突如其來的噩夢中漸漸回過了神,他適才發覺雙唇上的痛感,原來剛剛他咬破了雙唇也仍渾然不覺。
靈魂雖不會淌出血液,但處於宗妙紋的地獄之中,就仍是有與生前無異,甚至成倍多於常世的痛感的。
“閻羅王!我不服,我不服這樣的審判!”向乙紅了雙眼,朝著天空歇斯底裏地呼喊著,“你既是地獄之主,斷惡之神,就不應這般不公平!”
“啊啊,向乙那個小子一定以及被嚇瘋了!他完全被嚇破膽了。”李三扯著頭發又哭又笑,顯然他本人更像自己口中的瘋子。
“住嘴!住嘴!惹惱了閻羅王我們也會被你這種大不敬的人牽連的。”
宗妙紋隻是冷冷一笑,翻開了生死簿,目光略過了這幾人的陽壽,筆直落在這些人的業債上,他漠然地開口了:“向乙,崇隆元年行騙二十幾人,同年十二月末間接害死三名孩童。向趙子敦請求幫助逃離惡丐團夥,而後出賣趙生,致其家當被搶掠一空,並逼死其婦人。”
“以及,被帶到鬼市的三名兒女也於次年,陸續夭亡。”
“崇隆二年,夥同山匪坑殺了一名書生!次月,慫恿惡丐頭目入室殺人,奪人妻女,崇隆三年……向乙!你還有何辯言?”
地獄這種東西,本就不是為了尋常人等準備的,早知如此,還不如少顧慮些人道主義,要來裂如大紅蓮地獄,亦或是拔舌地獄,也是足夠了。宗妙紋暗暗歎息。
他每讀出一項罪狀,向乙麵上便慘白上三分。
“閻羅王,閻羅王!崇隆元年,新帝即位,我千盼萬盼終於等到了鄉試!我本有機會考取功名,入仕為官吏的啊!啊啊啊……為何要遭這等罪狀?”
“十四年苦讀,陋室寒窗,我隻為安身立命,贍養父母,閻羅王,閻羅王!你貴為神仙,豈能明白我等貧寒凡民,吃不飽穿不暖……我曾有一個小妹,閻羅王!你既知曉一切,便能看到的吧!七年前她染了風寒,高燒不退,那時我母親守在她床前用盡了偏方,也拿這病沒辦法,我呢?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我親骨肉的妹妹吃不下半點飯羹,她的額頭燒得那樣燙,淚眼迷離地看著我。我要去醫館求藥,翻過了兩條山溝,到了郡裏天色完全都黑了,城門緊閉,閻羅王!你可知曉那時的我有多麼絕望!不,你又怎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