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沒有殺人!”(1 / 2)

夜那樣深,深得人心惶惶。

慕瀾的視線穿過影影綽綽的車燈火光,穿過擁擠的人影幢幢,穿過警笛急促尖銳的鳴叫聲,穿過穿過無聲的空氣,靜靜投在厲庭深的臉上。

最是離別重逢時。

昔時昔日,她在皚皚銀雪中被拷上手銬。因為“故意傷害罪”。

這時這刻,她在心上人的灼灼注視裏被拘上手銬。因為涉嫌“故意殺人”。

慕瀾本以為自己會發病,會焦躁,會發狂。

但她沒有。

她無聲無言,看著厲庭深,一下一下,沉重地、緩慢地、用力地搖了搖頭。

她一字一頓,沉倦又靜定地說,“人不是我殺的。”

厲庭深也看向她。

她身上好幾處沾滿了血跡,腳踝處有一個劇烈的被撕扯過的傷口,一張臉在紅色警燈裏泛著青黃。眼皮疲倦地支撐著,仿佛就是在等他到來。

唯有一雙眼睛,清澈、幹淨、純粹、鎮定。

就在幾小時之前,他還抱她在懷裏。她在睡覺,眉眼彎彎,神色安寧,時不時把頭往他胸口埋一埋。那模樣,像極了多年之前的他們的第一個夜,她明明委屈,明明被折騰得渾身都疼,明明嘴上還一個勁兒地嫌棄他打罵他,可是睡著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靠向他,忍不住會……起唇輕笑。

現在再想起,忽覺恍若隔世。

……

有時候,厲庭深會經常覺得,慕瀾就像擺在他麵前的一個無解的方程。明知是無解,他還是抓著這個方程式使勁地想解開,想找出一個正確的答案來。

徐崢始終存有害她之心,之前就想送她去死,所以他不敢在徐崢麵前對她表現出一分一毫的愛意。有些時候也不是他不願意或者懶得解釋,而是她本身是個太情緒化的人,很多情緒太藏不住,讓人會猜忌、會存疑。

所以寧可讓她痛,他也沒告訴她他從來沒想到要拿她去換簡星。

簡星是要救,於情於理,都該去救。但是他就算用自己的命去換簡星的命,也不會拿慕瀾的命去換。

但是他們之間的信任太淺,也太薄。就像水上那一層薄薄的冰,稍微一點浪頭,都能給這層冰捅出個大窟窿。

他們剛談上戀愛的時候,她其實也這樣。每個月都總有那麼一段時間會疑神疑鬼,覺得他外麵有人了,或者跟哪個女的關係近了。她也無數次地會跟他抱怨,厲庭深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適合談戀愛啊。他想,就算她這幾年精神狀態一直不大好,記憶也大有缺失,但她應該是始終都記得這種感覺的。

她總歸是不相信他的。

……

在我們的年輕時代,統共以兩種方式愛過人。一種,是先愛上這個人的人設,然後愛上這個人,對這個人的人設充滿幻想和憧憬;而另一種,是先了解了並全盤接受了一個人的缺點和優點,再愛上這個人,對這個人充滿了依賴和信任。

慕瀾愛上厲庭深,很大原因是先被厲庭深外在的表象而征服,她愛上他的時候,對他有過大的憧憬和期待,所以對他的信任和依賴少之又少。

而厲庭深愛上慕瀾的時候,是已經完全了解了她的情況下,還是選擇了愛她,選擇了接受她的所有優缺點。他給了她百分之百的信任和期待。

於慕瀾而言,便是:人太年輕的時候,不能愛上一個太出色的人。否則這輩子都走不出這個人給過她的期待和幻想。

於厲庭深而言,便是:人還羽翼未豐的時候,不能全身心地去愛一個人。否則在走的更遠的路上,他會走的比不愛一個人的時候艱辛、困難千倍百倍。

愛情在得到幸福之前,總是要學會犧牲的。

龐大的,宛若無底洞一樣的,疼痛的犧牲。

擔架上橫著一具屍體,上頭獻血滿布,已經又些慘不忍睹。法醫戴著無菌手套,仔細地檢查著受害者的受傷部位。

那具屍體,厲庭深眼熟得不能再眼熟。

徐崢。

他的父親。

當年慘遭車禍,徐崢苟延殘喘活了下來,一心念著想著要報複。

卻沒想到他還是死了。

真,生途坎坷。

厲庭深的沉默,和若有似無的陷入思考,讓慕瀾的唇瓣不安地輕輕顫動,“庭深,相信我。我沒有殺人。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

劉進搶一步在擋住了厲庭深看向慕瀾的視線。

“厲先生。”

“嗯。”他輕嗯了聲,意味不明。目光依舊停在看向慕瀾的方向。

“有一位穿黑衣西裝的路姓男人報的案,他已經上了警車等會跟我們回去做筆錄。據他的意思,他是您父親的手下,奉您父親的意思,帶慕小姐來這個地方做某個交易。但是慕小姐臨時反悔,跑走了。而當這位路先生再找到慕小姐的時候,就看見慕小姐手握著刀,捅在您父親身上。”

劉進字句平穩,聲音裏明顯平靜,不帶有多大的情感起伏。